是他!贺南嘉颔首:“我家主子认识你,要见你。”
何卫瞧他个子小,气度不凡,衣着朴素但难掩眉宇间贵气,想来是富贵人家小厮,便试探问:“你主子谁?”
“文媚娘。”
一听此名,何卫把拔腿就跑,贺南嘉急追,夹道地质松裂,又不够宽敞,奔跑过猛非但不快,还起了反作用。何卫边跑着边踩烂了石板,受力不匀就崴脚,加上他本就是个跛脚的,如此几次下来,折腾了不少力气,只能维持不被贺南嘉追上。
“我的银子还没给……”
“姑娘……”
就这样,贺南嘉追着何卫,身后还跟着阿通和女使。
何卫的左脚有残,只能靠右脚发力,可方才脚崴了数十下,如今双脚疼的掉泪,暗骂不该贪财。他时不时回头,可人阴魂不散追着,他琢磨着窜进夹道去躲,但很快打消念头。今日发粮,夹道的人多出去了,不好藏。去巷口,只要混到人群中就可脱身了。
贺南嘉到底是女子,跟不上男子速度,且这具身子不硬朗,如今只能维持奔跑频率,不得再快,若记得没错,这是去巷口方向,此人是想浑水摸鱼!不能叫他得逞。
冬梅夏荷早就跟不上了,阿通意志坚定,心中碎碎念:别想赖我的银子,欺负我腿短是么?有本事你跑出京城……
巷口正井然有序的发粮。
傅琛今日着极简的窄袖云文雪袍,腰间别了块血玉,立高墙上,宛若雪松傲然挺立直耸云霄。桃花眸俯视人头攒动,不声不息,却隐隐有震慑压迫之效,领粮人皆不敢造次,哪怕说话声都微乎其微。
天晋朝谁人不知傅琛,圣人亲侄,少年从军,军功卓然。十三岁砍下叛党首脑,十六岁斩了一窝剿匪的手,十七岁灭袁戚余孽,十九岁孤身潜入敌方十万大军勇救姑母……莫说百姓听着唏嘘不已,就连朝堂也是同样震撼。
“飙凌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单站着便能震慑人心。孤,是望成莫及,日后好了,赠梁此等小事就不会叫父王责骂。”男子信步走近墙根。
周围禁军眼观鼻鼻观心,各个假装听不见。
传言皇后不满昭帝过度器重傅琛,太子与傅琛亦然不和。十日前太子赠粮出了纰漏,遭流民灾民哄抢,造成一些死伤,昭帝大怒。这回派了傅琛来,这些人老实的跟兔子似的。
太子能不被打脸?
傅琛下墙欠身、双手作揖:“殿下乃是天龙之子,善奕乃天龙的爪子,自愿为天龙震慑人心,”此话极巧妙,将自己撇开无心天龙之位,还表示了忠诚。
“兄长过谦了。”太子莫名换了称呼,脸色也好很多。
傅琛继续盯着人群,忽而巷口窜出追逐二人吸引视线,或者说那名身着男装的女子。
见准时机贺南嘉大喊:“来人啊,捉抢粮賊……”
何卫:“?”
明白过来后,这厮阴他。
排队领粮的人慌起来,纷纷抱紧手里布袋。排在后面的人回头,其中就有认识的。
“何卫,是何卫要抢粮!”
“封锁巷口,活捉何卫,领粮者皆不可动,违者斩!”傅琛下完令,就腾空跃起,踏着粮车驭轻工,驰骋风中,犹若天龙。百米间距,瞬间到达,堵在何卫前头,腰间软剑“呲”的长鸣,银光骤现,闪的何卫睁不开眼,迫得他软了腿脚,摔了个狗吃屎,吐出一口土,再抬头,冷剑抵达颈上。
贺南嘉早见腾空飞跃而来的神人,她顿足,用视线勾勒出的辅助线判断:神人是堵她目标的。如此,她便放慢速度,渐停下跑走去。一切如她预料那般,就是那神人腰间不知抽了什么东西出来,那光快比闪电,音质清脆,叫她被迫闭了闭眼。片刻后,待尘埃落定,才看清神人正是傅琛。
方才那幕,精彩绝妙形容都不为过,此时贺南家才觉气喘吁吁的难受,她大口呼吸,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地上的何卫,手抖了许久,费了好半天劲儿才勉强吐出:“文……”
傅琛取了赠粮的水袋,递去,见她没接,颔首道出她说不出的重点:“双生子。”长公主府一行,他已知此人,一番周折,了解乃沉巷之人。今日便是借着赠粮来抓捕的,不想竟遇上她。看来她不仅不木讷,还颇有些能耐。
贺南嘉蹬大眸子,这领悟能力让人少掉多少头发,她深了大口气,可仍旧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得竖起大拇指表达钦佩。傅琛把水袋塞取下,再递过来,这回她接下,仰头小口小口的喝。
因跑过,女子雪肤粉腮,香汗如珠,红唇娇嫩,明眸璀璨,似闪烁了繁星,一身男装还真多了几分飒爽英姿的气势,傅琛收回视线,命人将何卫带下去。
贺南嘉平复许久,汉湿了衣襟、发丝,但呼吸平顺许多,人也清爽起来。冬梅夏荷相互搀着跑出来,虚弱的喊着:“姑……”后面的“娘”字都没出口,就被水袋给堵了。
“这位是贺武侯家的?”
闻言,贺南嘉抬眸,看清紫袍宽袖四爪金色龙纹男子容颜,惊了一瞬,忙裣衽见礼。原身被赐婚前曾进宫面圣,自然见过太子。太子的语气似乎也认出了她。
“阁下今日装扮,唱的是哪出啊?”太子问的是贺南嘉,眼神却看向傅琛,自认识他以来,还未见过他会关怀女子,更别说递水袋了,陆少卿知道了作何感想,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