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不能够!
“你嚷嚷什么?”平阳王世子爷张显不欲多说,而是问:“父王呢?”
兄长顾左右而言他,张威便明自己猜对了,原地暴走了几步,胸脯起起落落,“那是她的嫡亲妹妹!”
“叫贵妃娘娘!”平阳王世子爷张显高声纠正。
“先是我们张氏,后才是贵妃娘娘!”张威执拗地反驳兄长,等了整整一日,虽然猜出不会那么的舒畅,可两手空空的残酷结果叫他怎样都无法接受,当着兄长的面儿,数落起嫡长姐张贵妃。
“送她入宫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盼着日后会有个退路?如今小皇子都诞下了,贵妃的荣宠稳若山河。朝堂谁人不知皇上无心扩充后宫,那么除了中宫的皇后,长姐便是后宫的第二位,此时不做,还等什么?”
这些平阳世子爷张显何尝不知?可长姐一口回绝了他,还称无心经营权术,只一心相夫教子?女人的心若是走了,还真是牛都拉不回来。他长长叹了口气。
这般丧气模样,张威越发心灰意冷,可数落却不停。
“母妃已被幽禁了大半年、小妹顶着和亲公主的头衔身死,凶手却不明,彼时的胳膊肘再不拐回来,朝堂上还有张氏的位置?”越说越肆意,府里生了命案,上上下下戒备森严,全都是自己人,他也懒得憋着了,大放阙词:“张氏的地位若是不稳,长姐的荣宠亦会被反噬,想要抽离,何其容易?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薄情负心之人?梁皇后与皇上可是患难夫妻,他们的华阳公主不还是说贬就贬?今日的对张氏冷漠,日后有的是哭的时候。”
他们要的并不出格,只不过和镇北王赵将军一样罢了。说句托大的话,这天晋的江山,三分之一便是他们张氏打下来的。
平阳世子爷张显抬手,在二弟胸前用力推了一掌,训戒的话却是由父王先说了。
“毛毛躁躁的,就这点儿气性,如何能成大事?怨不得,那贺氏的小娘子舍了郡王妃,奔向一个空降皇族。”平阳王不徐不疾地走来,脚步看似与从前无差,却多了好些沉重和压抑,看方向正是昭仁的灵堂。他额前的鬓发白了一圈,颧骨微微凸起,原本饱满的面容变得干瘪多褶,素裳长袍被夜风卷高跌落再又卷起,孤单地飘零。
终然失女,平阳俨然伤心、忌恨、痛的蚀骨,甚至恨不得冲进宫与昭帝兵戎相见!可他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整个张氏一族,绝不可因为伤心、愤恨乱了方寸。
塞翁已然失了马,福还为到手,绝不可逞一时的气。
提及过去的事,张威顿时脸色红白交错,又羞又燥。
平民百姓有所不知,可京城的世家、官僚可都是门清的。傅琛统领飙凌卫,去往最凶险的前线,即便京中不少贵女倾慕傅琛,可除了平阳王和几个清流官员有意联姻,其余稍稍往深处想明白的官员,便不敢将女儿嫁予他,谁料哪一日女儿就守了寡。
贺氏大娘子是个孤女,虽顶着善老将军的遗孤头衔活着,还不是被那贺武侯宠妾灭妻?贺氏在这样的背景下,嫁与张威已然是板上钉钉的郡王,比起前途未定的亲王傅琛、且还不入梁皇后的眼,显然是更有优势的。
可她竟然答应了?将到手的郡王妃让给旁人??听到二人定亲消息的时候,张威甚至一度认为贺氏脑子进水了。
“说我头上做甚?说兵权呢,还能否……”
“能!”平阳王斩钉截铁打断了二子的话,布了红血丝的眸子远视皇城的方向,低声复了一遍:“能!”
若是不能,就变了这块天,有何不可!
赵氏远在北地,且接近回鹘,和亲被迫终止,后续难免会有磨合切磋,出了乱子势必会拖上赵氏一会。宣平侯也去了北地,区区飙凌卫不足为惧。
这份城府压了他许久许久,如今妻子被废黜,爱女身死,便在也压不住了。想着背后的双手紧紧握拳,身后急急的脚步声令他赶紧收敛野心勃勃。
“王爷,门外有位自称是顾大人找?”
看了眼天际,红日隐入云海,平阳世子爷张显眉稍高挑,“这个时候来,会是哪位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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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县,禾家巷子。
身着灰粗布、头戴着苔笠、脚穿粗布靴,看似寻常百姓家的装扮,但挺立的身姿、俊逸的侧颜,骨子里散发出矜贵的气魄,将傅琛与周遭的民众,一眼区分开来。
同样乔装了的松石、顽石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后,以为从事什么极为隐秘、重要的任务,等待他们的是穷凶极恶之徒,于是二人提起十二分精神,眼眸死死的咬着巷子里川流的行人。
天际最后一丝日光褪去,两排的宅院亮起了烛火,傅琛也停在一间简易却看起来比旁人大一倍的宅院前。
“顽石,去跟里头的人说,你媳妇快要生了。”傅琛语毕。
顽石彻底懵了,紧张盯死的眸光陡然一愣,像是收到了什么暴击似的,委屈而犯酸道:“少主,我没媳妇。”
少主也真是的,不带这样撒狗粮的,多令人难受啊!
“……”傅琛剑眉无奈扬了扬:“假装你有。”
“套话!”松石看不下去了,赶紧出声提醒,这会儿顽石彻底懂了,赶紧上前去敲门,也是同时傅琛和松石一左一右隐进暗处。
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相迎的正是禾大娘,顽石按照傅琛的吩咐说,那禾大娘好生热情就将过去的辉煌战绩拿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