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论呼数声,脸上复又阵阵激动,蜈蚣剑忽然疾戳而去,他的声音甚是豪壮奔放,如巧山猿啼,古钟悠呜,虽然如此,但却显得苍惊凄楚无比。
呼声飘进溪畔龙天翔的耳中,枪然神伤,积压在心中许久许的哀愁在斗然间兜上心头,不觉又吭喉苍啸一声。
对龙天翔以敌的郭仲奇虽然未知他们吟啸斯应的含意,但心中亦为这等悲翔苍凉之音所动,满脸露出怅然之色。
半晌,龙天翔心神始惊醒过来,说道:“郭老适才何以不趁老夫分神之际,猝然进袭?”
天鹅怪老郭仲奇闻言,脸色微变,陡然狂笑一声,道:“天鹅湖的人都是善放冷箭的名手,还怪阁下会有此一问。”
龙天翔微微动唇,歉然道:“哦,想不到郭老心胸也竟是如此豪迈磊落,老夫错怪人了,抱歉之至!”
郭仲奇冷然沉默,低道寻思他这句话的涵义;“哦,郭老也是豪迈磊落!”
龙天翔眼光一抬,神情顿然变得甚是矍烁,刚才那番凄枪悲愁的迹象,杳然不见。继续又遭:“环伺四周狂徒已发动攻势,郭神老以为如何?”
郭仲奇大叫一声,如鼓猛擂,豹眼射出仁恨的火焰,冷笑—声,道:“阁下问得极是极对,老朽是数典忘祖,实族求荣的软骨头,阁一若不提醒,老朽或许有自毁约语……”这是他沉思着前一后的句结论。
龙天翔面上一片肃光,威仪慑人,道:“不,郭老错怪了老朽的意思!”
“依照十里战药,狂徒都由郭老收拾,但那批狂徒中之一位,与老夫有特殊瓜葛,敬望郭老等下宽谅老夫越权放肆。”
话虽说得豪壮,心中却微微惴然,只因他自知舐犊情深,远胜满腔雄心,眼一虽誓志早抱,但事到临头,复有一种难说的味道,恐怕有点心慈软,宝剑难挥?
郭仲奇畅意大笑道:“老朽不会吝啬此求,不过……”接接着是:“那是已属幽冥异路。”陡然觉得夸得过份,如若力与心达,岂不陡自贻笑与人。
龙天翔轻轻哂笑一下,道;“郭神老绵慷慨,老夫自当铭于五内,世上诸事自有命运所安排,岂能强求得来?”说罢,剑一抡道:
“请”紫龙剑运递出手,威力之大,宛如烈间惊电,凌有无比,同时铁掌挥处,一股潘劲猛然击出。
郭仲奇惊噫一声,敢情对方这不招的威热,此时意已恢复了旧观,实属不可思议实像。
龙天翔那等内力疲乏的情形,岂是片刻工夫缓得过来?不过这时他正如沙漠中的商旅,猝然滴进了几口甘露,虽然难消全渴,却可志卖掌于一时。
郭仲奇心虽微凛,但面上神色不变突然半转身躯,一股风惊襟而过,雪冰羽连力一拒,“蓬”的一声巨响,与紫龙剑碰正着,地一砂石走,风转飕翻余势犹劲,直向龙天翔涮撞而去。
龙天翔面色肃穆,倏然向后一纵掠,过小溪,足足跃过五丈之多。
郭仲奇飘身而去,如影随形,也紧随而上……
二里之外,蜈蚣射出耀目光华,剑气恕涛激冲,锐不可当。
龙野首次向石剑田进第一招,心情却比剑锋更加沉重。
刑堂堂主下雄,抢前一步,手中那支青龙剑挟着猛烈风声,当头砸下。
龙野怒发冲冠,日皆俱裂,蜈蚣剑宛如奔雷急电般喙击敌枪,但听一声龙吟虎啸般的长叫起处,卞雄幕然身形一晃长枪虽然不曾撒手,可是已震得耳呜心跳,气血微浮。
旁边剑鹰帮三位高手观状之下,都不由暗中吸入一口冷气,敢情此刻单单看了对方这一剑攻劲,已可窥出龙野的内功剑术,均已达到通神境地。
石剑田阴沉的眼光,忽然间变得朦朦胧胧,他原想以花言巧语来拢络龙野,但眼前怅惚出现了一位发发俱白的眼睛,那双深深的眼睛,深深镇压着他险恶邪念。
他情不自禁地眸想了好一会,忽然轻叫一声:“我能这么做吗?她是那么宽待一个恶贯满盈的罪徒,只有在她的面前,我才能回忆童年的欢乐,领悟出人生的包湛与温暖,她是那样庄严圣洁,活像一位女神……我如骗这小子,岂不就成了她的丈夫么,可是……我又那里配得上呢?”
那种思潮在内心里暗处挣扎着,面上露出痛苦内疚的表情,一生为罪恶,首次被良心所责遣。
正在这时,陡然被叱咤之声惊醒,抬目望去,只见西巴洛普各自一夹马腹,分散开来,配合下雄的阵势,成“品”字形把龙野围在当中。
龙野虎目一睁,神光掠过神情冷然的石剑田,大是悲愤起来,不由破锺般惨笑一声,叱道:“你们这批罪重恶极的人魔统统来吧,个人的账,正义的账……,武林的账,龙某今朝代天行义,全部算个清楚,你们快上来啊——”
声音虽然豪气千里,正义磅礴,但掩不住发自内心的凄凉神色。
石剑田听得清楚,身躯猛然一震,精神振发起来,于是恨声接道:“是的,正义的账须待算清,恩师们的血债也急望雪洗,夙志更渴望完成……。”说话时眼中流露出无限怨毒,扫视过逐渐接近的龙天翔,随而凝注在龙野身上,暗忖:“他是仇人的孙儿,我怎能动了这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