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阳捏紧试管抬头的刹那迎上了言小研藏在花瓣下的悲伤双目,他的心一颤,只一眼,他便读懂了她所有的想法,她不想让段然杀人,也不想让林少阳伤害段然。
对林少阳即将要做的事情,小研心知肚明,可她并未做出任何阻止的意思,由此看来,这红色液体的确是毒液无异了,也许打从心底里她是希望林少阳去制止段然的。
小研,你的营养液是植物界的灵丹妙药,只要你没事,段然就不会有事。
怀着这样的想法,再加上眼睁睁看着父亲就要窒息而亡,林少阳再也无法选择。他悄悄拔开了塞子,将管口对准了段然。
可管口钝厚平整根本无法当做武器使用,林少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奔向段然之前,他冒着被他发现的危险,借着段然对林彼得放狠话的当口,悄悄地在墙棱上磨破了试管口,使那里变成了锋利的锯齿状。
言小研将他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她的内心纠结不已,作为梓木之王。段然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隐根早已蠢蠢欲动,就等着他主动出击了。
她想帮林少阳。但自己亦是自身难保,更何况,段然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啊!如果这个时候她站到了林少阳那一边,那么她对段然而言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倒打一耙的小人?
两个男人。像两把同样锋利的匕首插在言小研的心头。动哪一把都会让她痛不欲生,所以,她只能选择独自吞咽悲伤,然后像一个路人一样冷眼旁观,这样,她的心就不会因为做出选择而更痛。
她以为她掩藏的很好,可是当林少阳飞身扑向段然的那一刻,她竟然如法炮制再一次用双目利用白原液改变了隐根攻击林少阳的方向。
隐根散了。林少阳将试管直直插进了段然脖子上的大动脉,而言小研捂住双眼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毒液很快走遍了段然的全身。他甚至来不及对林少阳说狠话就倒在了地上,他的食指还倔强地指着林少阳所在的方向,可惜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林少阳一身冷汗,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浑身颤抖着站在一边,像一只受惊的小羊,脸色惨白,双目无神,此时的他是不会看到言小研的痛苦的。
林彼得捂着脖子疯狂地咳嗽,林少阳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跑过去扶起林彼得,“爸,爸!爸你没事吧?”
林彼得坐在地上,浑身酸软,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竟然还不死心,一边咳嗽,一边朝“蜂房”指去,“少阳,咳咳……少阳……快去剪花,再晚花就要落了!”
林少阳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他晃了晃父亲的身体,“爸!你疯了吗?你为了那朵花连命都不要了吗?”
林彼得一把推开他的手,自己踉踉跄跄爬起,“你不帮我剪,咳咳……那我自己剪!”
他走到激光设备前,一只手撑住桌子,另一只手去摸开关。
林少阳紧闭住眼睛,狠狠咬了咬牙,他握紧双拳,再次睁开眼睛后,却是一脸的坚毅,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林彼得怔怔看着他,见他不动,他便没了耐心,大声叫他到自己身边来。
林少阳浓眉一皱,突然转身,两步就跳到了“蜂房”前面,张开双臂,挡在了大花前,“你要伤害她,就让激光从我身上穿过!”
林彼得脸色一变,怒目相视,厉声骂道:“浑小子,你不要命了!赶紧给我过来!”
林少阳绷着脸,坚决摇了摇头,“放了她!”
“不可能!”
“爸,就为了你那所谓的研究,就可以这么毫无道德地伤害他们吗?”
“林少阳!你再多说一个字,以后你就不是我儿子!”林彼得双目赤红,情绪十分激动。
“爸!”林少阳眼眶一热,泪水瞬间挤满双目,“你别逼我!”他突然转身朝着“蜂房”外壁狠狠敲了下去。
一拳接着一拳,那“咚咚咚”的声音直敲的林彼得心里一阵绞痛。
他对林少阳如此强烈的发泄行为感到颇为震惊,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懂事的少阳也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同样震惊的还有言小研,她模糊的视线因为他这阵疯狂的自残的行为而变得清晰起来,她努力抬起头,本以为会看到一张痛苦而狰狞的脸,可出乎意料的是,林少阳的眼睛里充满希望。
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拳头上,而是全程注视着言小研,最后一拳敲下去,“蜂房”外壁上已经是鲜血淋淋。
言小研望着他,他的嘴角竟然欣慰地扬了起来,这是她的错觉吗?
“少阳!你闹够了没有!你要为了她和我决裂吗?”林彼得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林少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那只敲在外壁上的拳头渐渐松了劲儿,在他转身撤手的一刹那,言小研似乎看到他的食指在外壁上点了点。
这个细节深深地印进了言小研的脑海里。她缩小成像的画面,将林少阳点了的地方拉近放大,果然,她的眼睛一亮,那里居然有一个极小的孔!
原来故意自残是为了给她打通一条逃生之路,言小研心头一暖,微微闭上了眼睛。外界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耳畔。
为了给小研留出更多的逃跑时间,林少阳不得不与林彼得继续争吵下去,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父亲吵得如此激烈,他不想伤父亲的心,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犀利无比,一针见血。包含着对父亲不人道研究手段的质疑与批评。
林彼得被他毫不留情的话语逼的差点给他一大耳瓜子。林少阳苦笑一声,人都说假戏真做,他这是“假戏真吵”,怀着失望和悲伤的心情,他掠过林彼得跑到了激光设备那里,“你不是要剪她的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