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闻清澄装作没事地耸耸肩,虽然他心里也没底,但麟州的事,这浑水他看来是不得不淌了,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没有退的道理。
至于梁珏,他还不知道自己身边那只温顺可人的小猫,其实根本就是一只猛兽,随时都能亮出锋利的爪牙。
就在这时,街道的另一侧,闻清澄猝然发觉有人似乎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分明是非常相像两张脸,却是一张单纯无辜,一张阴郁愤懑。
谭沂一步步走近,用他能想出最恶毒的腔调说:“闻清澄,你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第44章云卷12
在看清来人之后,闻清澄却笑了起来,笑得灿若桃花,鲜明耀眼,然后看着谭沂轻轻摇了摇头:“怎么样,那天送去的东西可还称心如意?”
“混蛋!”谭沂简直恨透了这个小伴读,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心肠歹毒得紧,却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他就是那最纯净无暇的一朵小花,“你究竟使了什么奸计才能逃脱刑部大狱的!”
闻清澄挑眉,反而笑意更浓:“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恼羞成怒了?是不是看我还好好的在这,心里很不痛快啊?”
被戳中心思,谭沂更是恼火,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摆出了那么明白的证据,都把这个小伴读弄进大牢了,结果他不但能够好端端地从里面出来,还能给自己送什么老陈醋!
这得内心有多歹毒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一定是你!”谭沂盯着闻清澄,恶狠狠地道,“是你吧太子哥哥害病的是不是!”
“哎呀这又是从何说起的?”闻清澄眨巴了一下小鹿眼,面带疑惑道,“他自己生病,与他人何干?”
“他好端端的,只有你贴身伺候他!不是你害的还有谁!”谭沂说着就要过来拉扯闻清澄,“走,你跟我去见太子哥哥,你有本事当着他面发誓,说你什么都没有做,说你是无辜的!”
闻清澄毫不客气地一把甩开:“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要心疼你的太子哥哥,你自己去跟他说好了,你们爱干什么都与我无关,休要扯我!”
说罢闻清澄转身就唤了醉清歌里几个伙计将谭沂赶走,自己则迈步进了醉清歌。
——像这种疯子他才懒得搭理,根本没什么必要同他废话,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多亏了他秋日宴上闹的这一出,这才让他将计就计,跳脱出来,开始在梁珏和梁缚这两人之间周旋,从而让梁缚有求于他,而让梁珏有愧于他。
这么一想,今日这局面,竟是这个谭沂一手促成的。闻清澄冷笑一声,觉得此事也甚是讽刺。
待到几人在醉清歌里忙完,已是晌午十分,就想找间铺子去吃些东西。
这时就听不远处的戏楼上有丝竹管乐之声传来,奏的是一支江南名曲《同心栀》。
这曲子讲的是一个女子不惧世俗牵绊,勇敢追求爱情的动人故事。
身着桃粉罗裙的身影在台上踩着乐声翩翩起舞,嗓音如灵雀般婉转动听,吟唱着“同心栀子徒夸艳,合穗嘉禾岂解香”的词调,仿佛如仙乐般绕梁不绝。
台下的看客将戏楼附近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还不断有人朝这边走来。曲调间隙众人皆拍手叫好,掌声雷动,还有不少人一直往台上扔着铜钱银锭,场面一片欢腾。
待闻清澄几人走得近些,这才看见台上的女子身段婀娜,春眉远黛,明眸皓齿,确是个绝色天香的美女子。
“哎?这不是在秋日宴上跳舞的那位姑娘吗?”楚齐凑到钟婉宁耳边说,“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沁淑?”
“我怎么知道!我哪像你,将人家姑娘名字记得那么清楚!”钟婉宁瞥了楚齐一样,没好气道。
这时台上姑娘唱完了最后一句“更宜花县对潘郎”,将长长的水袖当空抛起,在戏台上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宛如彩虹由九天坠入凡间,随即无数粉色花瓣从天而降,下起了一场如梦似幻的花雨。
沁淑站在台上,犹如真正的仙女。
台下的看客们顷刻陷入痴狂,沉迷于她的舞姿之中,大声叫嚷着沁淑的名字,将数不清的钱币抛洒上去,更有甚者直接扔首饰玉器戏台,场面几乎失去控制。
“谢谢各位捧场。”沁淑躬身一揖,在如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中正准备缓缓退场,可见她袅袅婷婷正走到一半,却似瞥见了台下的什么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步伐很快地一路下了戏台,直冲这闻清澄他们而来。
“是闻公子吗?久仰公子大名!”沁淑说着便对着闻清澄要行大礼,却被闻清澄一把扶住了。
“使不得,闻某与姑娘素不相识,担不得如此大礼,姑娘如此,倒是折煞在下了。”他说得谦让,面让带着盈盈笑意,看得沁淑一时间都似忘了说辞。
“请公子恕罪,是小女子唐突了,公子自然是不认识我的,但我知道公子已经很久了,一直想当面对你表示感谢。”沁淑说着便有些动容,“小女和家姐幼时便没了父母,一直借助在各种亲戚家中,生活拮据,是多亏了闻公子的胭脂坊,愿让我们这些女子前去做工,故而家姐才能养活得了我们姐俩。所以上次……我进宫跳舞的时候,就想能有机会对公子当面表示感谢,只是那次没想到……不过好在,公子现在安然无恙,小女子真的,非常高兴能够再次见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