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被门外小童的问候声打断,片刻,仓夫主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新配的小侍团儿。
“父君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仓吉儿行礼问安一边打量父亲,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是这些年难得见到的盛装,依旧羸瘦但略施薄粉的面色看不出往日的青白,眉宇间没了纠结愁怨显得年轻不少。
仓夫主也带着笑容上下观瞧自己心爱的儿子,嫩嫩鹅黄底子上大片清新的白色茉莉绣花,乌黑的长发半掩着茉莉的小簪,像是隔花观人,又如花隔影疏。
“是素净了些。”仓夫主从妆奁里拾起一对蝶形滴水耳坠,滴水的珠子是上好的火玉,娇艳欲滴的红映衬得肌肤越发白瓷细腻。
“大哥。大哥。”门外蹦进来一个暖黄色的香蕉苹果:“雨停了呢,我刚刚听到仓管家在喊人清扫门口的积水。”
待看到屋里的父君便施礼问安,又转个圈儿向他展现自己新上身的漂亮衣服。
仓夫主露出满意的笑容,而仓吉儿微皱了皱眉。
男女有别,虽说年岁小时不区分颜色,但女子不穿裙是肯定的,男子即可着裙又可穿裤,便是类似灯笼裤,喇叭裤,大摆裙裤也多是男儿的装束。
“澜宜也不小了,以后常要随我出门,这些衣服在家穿穿还好,万不能再穿出去。”
仓夫主有些受打击的哦了一声,对于大儿子的话他是从来不敢当面反驳的,他也知道小女儿在外面有被人取笑过,但是在他心里小女儿依然还是小孩儿。小孩子自然该打扮得可爱些,大儿子从小被妻主带在身边教导,连妻主的威严也学得了三分,实在是跟可爱一词不搭边,没想到现在连小女儿也到了要飞离他身边的年纪。
恍惚的看着仓吉儿一身华彩,明明是男儿秀美的云袖烟裙,却透着和妻主一样的英气、飒爽和傲然,这样一个没有半分娇羞婉约,玲珑娇媚的男儿能讨得他家妻主的欢心吗?仓夫主心底惶惶然,突然觉得以往余家小姐还是痴儿的时候其实也是不错的,最少自家儿子嫁过去肯定能拿捏得住。
“仓管家,门口青石路上的水要扫干净。哦,已经在扫了啊。”
“仓管家,府门上的灯笼换成红的没有?哦,昨天就换了啊。”
“仓管家,把后院那些花也移到前厅去。哦,正在让人搬啊。”
“仓管家、、、、。”
仓吉儿按住仓主夫东指西画的手。
“让人摆饭。”
他低头安慰自家父君:“不是说,巳时才来么,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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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我看到进了府前的大街才回头的。”菊儿快跑进大厅:“这会子大概已经到门口了。”
“哦,那我们去接一接?”仓夫主连忙站起身整理衣摆。
“父君,您是长辈,哪有去接她一个小辈的道理。”仓澜宜叹口气:“踏实的坐着。”
又转向一旁:“大哥也不好在场的,先回后院去吧。”
仓吉儿一愣才醒悟过来,今天虽然是他的大日子,却不能让他直接参与,那岂不是见不到她?用手抚了抚身上的新衣,心底有些怅然若失。
仓澜宜瞅着自己大哥的脸色偷偷的笑了笑:“递了庚帖,后面的纳彩、问名,她也不好再场呢,少不得让我这个未来的小姨子招待去我院子里坐坐。”
仓吉儿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纸坊那边送了刚制出的彩纸来,我去看看。”
起身带着菊儿往后院走去,转过月门花廊的时候,他瞧见仓管家引了大队人向大厅走去,最前面的女子一身璀璨的宝石蓝锦袍衬得人越是英气勃发,身后跟着两个八岁的女童,一人怀中抱着一只褐色的雁儿。
他不敢偷看下去,脸红的滚烫:“让人把彩纸送到小园的凉亭里,叫珍儿过来,我要制花笺。”
小园的凉亭在去澜宜小院的路上,仓吉儿心跳得厉害,怎么有后院私会的紧张感?
片刻,小亭的石桌上摆了茶点果盘,珍儿是针线房的小侍,听说公子要制花笺,便带了剪刀、针线、彩缎布头和花样过来。
“以前用洒金纸也制过花笺,这种新彩纸更漂亮些。”仓吉儿一摸到纸便进入工作状态,脑子里纷乱乱的念头都撇到一旁,用手仔细摩挲这种新制成的彩纸。
片刻,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满意的点头:“摩擦没有晕色,纸上落下的颜色微粒也很少。”
“但是,要做花笺用这种胶液制过的好些。”胶矾液制过的彩纸表面更加光滑,纸质硬阔更易裁剪。
珍儿点头:“如果将洒金纸也制成这种彩色一定更漂亮。”
仓吉儿想了想微微摇头:“晴雪底纹只适合于白色,只有干净的底色才能衬出它的多变。”
“彩纸却更适合乱纹,因为浓厚的颜色会掩盖底纹的缺陷,和佛画中渲染底色掩盖纸纹异曲同工。”
他指尖轻点彩纸:“那么这彩纸能有些什么用途呢?”
目光盯着亭外的一株翠竹他开始走神,如果给他一大张彩纸他能用来做些什么?首先可以用来替换窗纸,虽然夏季不如纱帘的透气性好,但是有更多颜色的选择,冬日里能见到五颜六色的窗户一定非常漂亮。
既然能贴窗户,那么用来取代麻纸做墙纸呢?恩,哪怕是用棉纸做的彩纸,防潮吸水的效果都远不如黑麻纸,而且彩纸被水侵泡会褪色吧?如果褪色怕是不好看了。
再然后就是灯笼,彩纸的灯笼比描绘上去的颜色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