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爷爷生前是位高权重的人,所以出殡的当天来了很多大人物。这些大人物斯尹平时只会在电视上看到,他们一个个严肃的着装和沉重的表情,与她认知中的他们还是有点差距的。
追悼会当天的安保工作在陆文昊的安排下做得十分完善,为的就是防止二叔的到来。如果二叔真的大闹追悼会了,这便成了一个可笑的新闻了。
一如国家干部逝世时的规格,陆爷爷的追悼会既严肃又庄重。斯尹看着陆爷爷躺在盖着五星红旗的玻璃棺中,突然就想起了这一代上将的英勇事迹,不禁感叹再伟大的人也有违抗不了的命运,更何况他们这些蝼蚁大众。
陆爷爷一直以来为了让陆文昊不生活在显微镜下,花了很多的心思,所以无论是在互联网还是在其他的途径都很难找到关于陆文昊的消息。在追悼会的前夜,陆父和陆文昊便为了陆文昊是否站在陆父旁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陆父是思想观念很重的人,在他看来家里老人去世了,所有的亲属都必须出席披麻戴孝,所以他坚持陆文昊站在他的旁边,也不管他日后的生活是否会被打扰。可陆文昊不同意,他说虽然自己很想光明正大地做一个孙子该做的事情,可那就以为着爷爷过去二十多年来花在隐藏陆文昊信息的心血白白浪费了。他觉得比起不能披麻戴孝,爷爷更不乐意他这样毁掉自己的生活。
陆父陷入了两难,最后还是两位姑姑出面劝说,让陆父最后不得不答应。于是斯尹和陆文昊便隐藏在一大片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群中,看上去和别人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斯尹环顾四周,他们是真情实感地为失去一个亲人而悲痛,而其他的人多数或许不过是凑热闹流眼泪,片刻之后就会把这个人给抛诸脑后,以后也未必再有什么联系。所谓曲终人散,人走茶凉,让人不得不感叹。
追悼会的最后,在场的军人对着爷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陆父抱着爷爷的遗像离开,亲属缓缓地跟在他后面前往火化场。
人,生前无论地位崇高还是卑微、无论生活过得奢侈还是潦倒,死后也免不了经受浴火的考验,最后也不过化成一把灰。
斯尹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那种恐惧绝望的感觉包裹全身。她根本无法相信,真真切切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被大火吞噬。如果不是陆文昊在她身后扶着她,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支撑。
“斯尹,别哭,爷爷会走得不安心的。”陆文昊轻声地在斯尹的耳旁安慰这个早已哭得虚脱的人。
从得知爷爷去世的那一刻到今天,斯尹没见到陆文昊流过一滴眼泪,和陆父一样,强忍着悲伤处理着这些事情。可谁能说他们的悲伤比其他人少?许是那种长期以来的军人作风让他们不轻易掉泪,在眼泪漫出眼眶之前早已将其逼回眼中,退回心里。
等到所有的前来吊唁的人都离开,陆家的人还在处理着最后的那些琐碎的事。
负责安保工作的人过来说,刚才真的有一位陆先生企图要进入追悼会,但是被他们拦下来了。斯尹不禁为二叔一家的未来担忧。
陆文昊当天的话已是有着警告意味,本来是想放他们一条生路,如果他们安安分分的话,还可以好好的生活着。可是二叔却不知足,真的想要闹到追悼会上,真的是不想活了。陆文昊不是一个心肠狠毒的人,却一定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回到了陆家大宅,陆文昊终于是将这压抑在心里好几天的事问了个清楚。当天在医院他虽是听得不清楚,可是却也大概猜出了大概,如今便希望陆父能够详细告知。
陆父自然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格,也不隐瞒,说:“父亲前几天精神还是不错的,有天建明来了,说想要和父亲聊些事。我本来想陪着,可是父亲把我赶了出来,可我又不敢离开太远,于是便在房间外候着。刚开始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后来便听到建明很大声地在说着那些旧事,说大伯这几天还进他的梦里,说他以前抛下了他们孤儿寡母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之类的。”
说到这里,陆父叹了口气,说:“最后建明说希望父亲能把陆家大宅平分给你和文博。父亲不同意,说关于他们家已经安排好了,至于陆家大宅是留给我们几兄妹的。建明便怒了,直说要不是大伯拼死救了父亲,今时今日住在陆家大宅的人便是他们了。他的一字一句都在控诉着是父亲害死了大伯。”
“建明离去后,父亲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他让我把那些老照片都找来给他看,他边看着大伯的照片边掉泪,说自己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大伯,很想念他。没想到,过了两天,父亲竟也随着大伯而去了。”
陆父说完,客厅里的人全都静默下来了。两个姑姑和几个表妹又开始默默地掉着眼泪,姑父在一旁忙着安慰。
“父亲,你打算怎么处理?”陆文昊的神色难辩,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的表情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