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苏紫瞳乖乖地去厨房,小狗毛球一样跟着她滚了过去。她没胃口,只拿了童珞的。童珞眼也不抬:“再拿一副,没胃口也垫垫肚子。”
&esp;&esp;苏紫瞳只好陪她一起吃,吃完又被童珞指挥着去洗碗。
&esp;&esp;童珞靠在一旁看着她,语气淡淡的:“你现在的心理医生电话是多少?我觉得我有必要了解你现在的精神状态。”
&esp;&esp;这话就好像小时候家长问“你班主任电话是多少,我要了解你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作为一个已经二十六岁,也算事业有成的女青年,苏紫瞳顿时羞耻地红了耳朵,她有些不满地看了童珞一眼:“姐!”
&esp;&esp;童珞依旧是那副可有可无的语气:“那你就自己交代。”
&esp;&esp;苏紫瞳洗手的动作顿了顿:“我……”
&esp;&esp;“瞳瞳,”童珞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拿过毛巾替她擦手,“我准备结婚了。”
&esp;&esp;苏紫瞳怔怔抬头。
&esp;&esp;“是我现在的老板,瑞士籍华人。结婚之后,我在国内的时间就更少了。你……”童珞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esp;&esp;苏紫瞳一时有些茫然,刚刚发现童珂和林子瑜打的火热,童珞就说她要结婚了,她们每一个都已经或即将找到自己的归宿,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苏紫瞳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esp;&esp;她的唇微微动了动:“姐,他对你好吗?”
&esp;&esp;“嗯。”童珞把毛巾放下,牵着她到沙发上坐下,“过年的时候我带他回来给你看看。”
&esp;&esp;“你……”苏紫瞳有些混乱,胸口堵着,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怎么能和自己的老板结婚呢?没有人会承认你的工作能力……你会换工作吗?如果以后……你一个人在瑞士要怎么办呢?”
&esp;&esp;童珞听她语无伦次地说完,微微笑起来:“瞳瞳,你可不是会在乎别人眼光的人。我为什么要换工作?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奋斗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吗?即便以后感情出现危机,我也能拿到我应得的股份。”
&esp;&esp;“你就那么相信他吗?”
&esp;&esp;“瞳瞳,我是相信我自己。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能承担最坏的后果。”
&esp;&esp;苏紫瞳抱着双膝蜷缩起来,一时没有说话。
&esp;&esp;她其实是不太懂的,很小的时候,她也相信过这世界有美好而永恒的感情,也相信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可是十四岁那年,现实以最残酷的方式将她尚未成型的三观彻底颠覆。
&esp;&esp;原来恩爱不移的爱侣有可能是处心积虑的刽子手,慈爱而无所不能的父亲也只是一个虚幻的表象,而她……
&esp;&esp;苏紫瞳清晰地记得母亲是怎么死的,前一刻她还言笑晏晏地说着:“我的瞳瞳十四岁了,妈妈给你准备了礼物哦。”然而没到十二点,她还没来得及看到母亲所谓的礼物,先见到了频死挣扎的母亲。
&esp;&esp;那天护士来送药,童蔓不愿意吃,苏紫瞳还和护士一起劝她。随后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医院停电,空荡荡的走廊和办公室,没有一个医生护士。童蔓死于窒息,药物刺激胃部,呕吐物进入气管和肺部,阻断呼吸。
&esp;&esp;整整十分钟。
&esp;&esp;找不到医生护士,她只能一边哭着一边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然而还是不行,她眼睁睁看着母亲从剧烈痉挛到停止呼吸。
&esp;&esp;生命那样脆弱,只要十分钟,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esp;&esp;那是苏紫瞳生命中最长的十分钟。
&esp;&esp;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四月末的夜晚,凉沁沁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洁白的窗帘被风高高扬起,床头的玫瑰散发着若隐若现的芬芳。
&esp;&esp;她十四岁的生日,守着母亲的尸体从温热直到僵硬。
&esp;&esp;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幻听,听到呜呜的风声,安静而空旷的脚步声,水滴声……唯独没有呼吸声,世界于她一片死寂。
&esp;&esp;那是第一次,苏紫瞳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其实自己是那样懦弱无能,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esp;&esp;就算明知道凶手是谁,她也没有办法真的去替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esp;&esp;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她也是个帮凶呢。
&esp;&esp;这么多年来,苏紫瞳一直以为,自己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无能为力的小丫头了。可是从知道杭嘉树出事的那一刻起,十多年前那种深刻的无力和恐惧再次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