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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第2页)

&esp;&esp;堂屋的门扇都大敞着,正对着院中那棵大桂树。午时的日头洒在院子里,映得石缸里一阵旖旎波光。

&esp;&esp;李乙吃的是冷淘,李子恒和李绮节则是吃的稻米饭。

&esp;&esp;桌上摆了一小锅汤汁浓白的黄芪山药羊肉汤,一碗清炒莲子,一盘切开的高邮腌蛋,并一碟青方豆腐乳。

&esp;&esp;瑶江县的老百姓常吃腐乳,一般人家的妇人,闲暇时都会自家制些腐乳、豆豉、酸菜、腌蛋,好省俭些菜蔬嚼用。

&esp;&esp;腐乳易做,家家都会,但此时的腐乳并没有青方、红方、白方之分,只有一味传统的红酱豆腐乳。

&esp;&esp;这碟口味独特的甜辣味、五香桂花味腐乳,还是李绮节鼓捣出来的。

&esp;&esp;腐乳上不得大雅之堂,李绮节霉腐乳,只是为了给自己解馋下饭吃。

&esp;&esp;而李乙和李子恒晓得瑶江县几乎家家都霉腐乳,见李绮节霉的几坛腐乳味道新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只以为是她无意间加了旁的材料,把腐乳给霉坏了,才会霉出不一样的腐乳来。

&esp;&esp;霉腐乳的法子,又不是李绮节发明的。她没藏私,把具体做法告诉李乙,让李乙说与东大街的花相公听——花相公家开着货栈,也经营些下饭鱼肉鲞腊等物,招待瑶江水上来往的船夫、县城的过路人,豆腐乳、辣酱菜、咸鱼干、酸咸菜最是下饭,花相公家卖的不少。

&esp;&esp;花相公和李乙一向交好,得了李乙告知的青方、白方的详细做法,十分感激。

&esp;&esp;自此,李家便不缺豆腐乳和腊鱼、腊肉吃。

&esp;&esp;花家装坛浸腐乳要用的清酒,也只在李家购买,两家也算是互惠互利。

&esp;&esp;霉腐乳方法简单,花相公虽然没告诉旁人,但买的人多了,自然便有人有样学样,跟着发酵出相同口味的腐乳来。不过花相公家的花娘子手艺精巧,是瑶江县出了名的精细人。他家的油炸鲫鱼仔,专拿小指粗细的小鱼仔,用鸡蛋和麦粉拌匀腌制过后,在滚油里炸至金黄,再捞出来摆盘,作为一道下酒小菜。油炸鲫鱼仔香酥可口,口感鲜美,很受欢迎。

&esp;&esp;别家货栈也照样售卖炸鱼仔,但却没有花娘子炸得香脆。

&esp;&esp;这青方腐乳,也只有花家卖的才是正经的“闻着臭,吃着香”,别说旁人,就连李绮节这个“师傅”,也没花娘子做的地道。

&esp;&esp;李子恒爱吃汤泡饭,舀了大半碗羊肉汤在饭碗里,稀里哗啦直往嘴里扒饭。天气比七八月间凉了许多,他仍然吃得大汗淋漓。

&esp;&esp;李乙浇了几勺羊肉在冷淘上,拌了些腌蛋黄,吃得斯斯文文的。

&esp;&esp;而进宝和宝珠则一边啃咸菜肉馅的胡麻饼,一边呼噜呼噜抿肉汤喝,姐弟俩不爱吃稻米饭。

&esp;&esp;只有李绮节先喝下一小碗羊肉汤,再盛一碗白米饭,夹些菜吃。

&esp;&esp;清炒莲子虽然没有去芯,但莲子鲜嫩,吃起来只有清甜,一丝苦味都没有。她一颗接一颗夹到碗里,李子恒看得眼累,直接端起盘子,拿汤勺拨了一小半在她碗里,笑道:“三娘吃饭恁的秀气,不知道跟谁学的。”

&esp;&esp;进宝嘴里含着一块羊肉,笑道:“三娘像举人家的小姐,斯斯文文的,大郎倒是有些像乡间的大官人。”

&esp;&esp;大官人说的是李大伯。

&esp;&esp;李乙放下筷子,也笑了一下。

&esp;&esp;忽然听得有人在外边拍门,进宝连忙放下手里的汤勺、瓷碗,走去开门。

&esp;&esp;却见五娘子挑着两个麻袋,站在房檐底下,朝里看了一眼,笑着道:“李相公才吃饭呢?”

&esp;&esp;李乙端着饭碗,站起身来,站在庭前,隔着院子回道:“五娘子这就家去了,怎么也不歇一夜?”

&esp;&esp;五娘子松松扁担,挥了挥手,“家里还有一堆农活等着呢,我家那个又不是什么精细人,夜里炉子灭了,他也不晓得起来加些炭,还是家去才放得下心。”

&esp;&esp;说着便指着李子恒和李绮节,笑道,“难为李相公记着我家四郎,那秋梨膏可够他吃上好几个月了。我也没啥回礼,每回也就送些乡下土物罢了。大郎和三娘的鞋子可够穿不?不如将鞋样子给我一对,我家去给他兄妹俩做几双棉鞋,保管比人家卖的要扎实。”

&esp;&esp;李子恒和李绮节的鞋袜衣裳都是请布庄上的裁缝帮着做的,很是便宜。李乙听五娘子这般说,自是开口推辞,那五娘子却是个热情爽朗的,甭管李乙如何客气,三言两句间便拿到李家兄妹的鞋样子,塞到背上的大竹篓里。

&esp;&esp;复又担起扁担,挑着两个装了半满的口袋,摇摇晃晃往来路去了。

&esp;&esp;原本只是一件小事,不想就因为那一对鞋样子,竟惹出些风波来。

&esp;&esp;☆、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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