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咬着嘴唇,强忍着悲痛,大脑一片糊涂,与肖莹接触的一幕幕如放电影般一一影过。他挥挥手:“今天就在这里吧!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大家纷纷站起来告辞,他们看到了林逸性情中的一面,脆弱的一面。
大家走后,林逸熄灭所有的灯火,把自己置身于深深地黑暗中,他情愿无尽的黑夜顿然完全吞噬他整个的身体,也不愿承认失去一位红粉知己的伤痛慢慢钻着他的心。
想起肖莹那精致脸庞绝没半分可挑剔瑕疵的瓜子脸,想肖莹那大胆而水灵的大眼睛,想起肖莹银铃般清脆好听的声音,想起肖莹因激动而脸上印出的红,林逸不由自主地落下两滴滚滚泪珠。
“天妒红颜啊!肖莹你也是一个苦命人!”林逸悲叹。尽管他有点怕肖莹,肖莹利用那次水潭事件,强迫他答应下“随时要求见他,他都不能拒绝”的条件,可实际上肖莹从未使用过一次这样的权力。后来的两年中,林逸见过肖莹两次,都是以非常正规的方式求见的,而且都是因公而来,只是在最后离开时,才趁机偷偷吻一下林逸,但就是这样,飞离而去的肖莹也已是高兴得像欢快的小鸟了。
夜已深,人已静,怎么既不见林逸回书房,也不见林逸回睡房呢?夏依浓穿着夹心小棉袄,外披一件大棉衣走出来问值班的警卫,听说其它人已离开多时,而林逸还未出来,她急匆匆走到会客小房间,里面没有灯光,但中间一盆炭火在跳跃着火花。
夏依浓轻轻推门而入,只见林逸独自一人坐在温暖的火盆旁,润红的火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林郎!你这是怎么啦?”夏依浓大惊失色,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林逸如此异状,哀叫一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林逸的头,贴在自己高耸的丰胸上。
“林郎!怎么啦?怎么啦?”林逸战栗着身子,全身冰冷,夏依浓双手抱着林逸的头,在自己的胸前摩挲,竭尽全力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林逸。
林逸这样静静地靠着夏依浓良久,突抬起头,悲伤地望着满怀关心的夏依浓,咬一下唇,哀痛道:“夏绿走了!肖莹走了!以后,你们还会有谁会离开呢?”
夏依浓冰雪聪明,顿时了悟:“肖莹?那个美女记者吗?”她曾听马紫芳说起过,当时,以她女人的敏感,便知那女记者对林逸非同一般。
林逸点点头,站起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外面的雪大了,鹅毛般的大雪沉甸甸地落下。
“雪下有前有后,美丽的雪花在半空中已绚丽了它们美丽的一生;人去有早有晚,她们活着时已绽放了她们精彩的生命。”夏依浓走过去,望着空空的黑夜,喃喃,“我们不会离开你的!一生一世也不会离开你的!”
林逸侧望在月光下美得如精灵般的夏依浓,没想到她骤然间能说出这么哲理的话来,他伸出手臂,夏依浓轻柔一笑,依进他宽大的怀里。林逸的身子已不再发抖,但夏依浓还是把林逸抱得严紧严紧。
“肖莹死于战场!”林逸轻轻道。
夏依浓抬起螓首,露出钦佩的神态,关切问:“她的遗体收回来了吗?”在这个时代,肖莹无疑属于妇女中的前卫女子,一个女中豪杰。
“收回来了!我明天想去看看她!”林逸低头注视夏依浓乌黑亮丽的眼眸。
夏依浓善解人意,柔柔道:“应该的,让马紫芳小姐陪你去!”接着又道:“晚点时,我与夏红再去!”
林逸那能不明白夏依浓的一番苦心?他抱歉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以前他曾反对夏依浓这样总是躲在后面,但夏依浓坚持,他也毫无办法。
安放肖莹的灵堂当晚便搭建好了,地点设在《人民报》报社大院前厅里,《人民报》是最早从南方迁到北方来的新闻单位之一,比政务院的搬迁还要早上两个星期。
外面飘着雪花,地上一片雪白,在报社大院前口乱着一大堆的脚印,显示前来悼念肖莹的人有许多许多,但大多是新闻界的人士,及肖莹生前的好友。
肖莹是南方人,没听说有什么亲戚,父母双亡,只有一个相依为命比她小十岁的妹妹,叫肖晶。肖晶今年才十五岁,她的读书与生活全由肖莹供着。
第二天上午十时三十分,人民党常委、宣传部部长潘文华在一个班的警卫护卫下,走进肃穆的灵堂,然后在堆满花圈的棺木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家属谢礼时,十五岁的肖晶强忍着眼泪,异常坚强地谢过潘文华的关怀。
潘文华是主管所有文化、新闻、教育、卫生、妇幼之类的长官,文化部与教育部等政务院单位都要受他的政策性指导。他的出现代表着人民党对死难者的肯定与褒奖,也说明这位死难者身份崇高或贡献巨大。上一次,潘文华出席的那个因公牺牲记者的追悼会,死难者是《人民军报》的副社长,一位拥有蓝本记者证的资深记者。
潘文华离开后,报社社长黄论(前文化部部长,因工作不力,被撤换了下来。)接待他到了贵宾室。
半个小时过去了,陆续又有一些人来悼念肖莹。潘文华向黄论交待一些事情后,起身告辞,走到前厅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怎么来了?”潘文华惊呼,忙走上去前。陪同一旁的黄论不解有谁可令潘文华这样的高官失态,他随眼望去,接着同样惊叫出声:“我的老天哪!是他!”他也忙慌乱地迎上前去。
一身素装的林逸与马紫芳肃容,轻轻走近,深深鞠三躬后,林逸的双眼已饱含泪珠,强忍着方没有滴落,他呆呆立在肖莹的灵前,思想飞絮,就若看到了甜美、调皮的肖莹出现在眼前一样。
堂前没有人认识林逸,此次林逸身穿便装而来,当然,外面一定是布满便衣警卫的。但还是有有心人发现了林逸的与众不同,不说林逸流露出的真情有点异常,但见宣传部部长潘文华与《人民报》报社社长黄论两位居然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双眼却是崇敬地注视着林逸,就知林逸身份非同小可。林逸在缅怀中,潘文华与黄论不敢上前打扰。
“林哥哥!林哥哥!”马紫芳轻推失态的林逸,提醒。
林逸恍神过来,走到肖晶面前,正待好生安慰。谁知一直忍着不哭的肖晶“哇”地痛哭出来,猛地扑出林逸的怀中,惨叫道:“姐姐!姐姐!”
林逸心一痛,闭上眼睛,两滴眼泪滚落,但很快恢复正色,安慰:“不哭!不哭!我们不哭!我们不哭!”马紫芳侧过身,流着热泪,拍着肖晶的头,想把肖晶抱到自己的怀里,好生安慰,可肖晶就是不肯,偎在林逸的怀里,双手抓住林逸的衣服死也不肯松手。
以前肖晶问姐姐肖莹为何还不结婚,她好想有一个姐夫,肖莹总是苦笑不语。肖晶便问肖莹是不是没有意中人,肖莹摇摇头,拗不过肖晶的纠缠,把林逸的形象描绘了出来,但当肖晶问那个人是干什么的时,肖莹却始终不肯说了。
说也奇怪,悼念的人来过那么多,独独当林逸出现时,肖晶便有一种感觉林逸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