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行止推着东西走出门的时候,陆屿瞥了眼,突然想起来——身高一米八以上,男性、体型偏瘦、狼尾巴。喻行止正晃着尾巴缓慢地从病房里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关上。
陆屿收回了视线,他是拿了剧本的,剧本最开始写的就是,你爱上了某个嫌疑犯,陆屿啧了声——绑自己的人可能是喻行止?陆屿低头翻了翻自己手上的资料,那喻行止绑自己做什么,他拿了个什么剧本,他跟这个银行家的死亡又有什么关系?他眯着眼睛翻完了这个银行家的生平,随后翻到后面一个死者伴侣信息顿了顿,那后面贴了张死者伴侣跟死者的合照,陆屿盯着那张打印下来的黑白照片愣了半晌。
那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甜蜜,这个女人很漂亮也十分上镜,头上顶着一对兔子耳朵十分配她甜蜜的气质——她长得跟蝴月一模一样。陆屿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随后在后面的信息里看见,死者伴侣:蝴月,28岁。
陆屿皱着眉头盖上了这份资料,这个蝴月跟他认识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死亡意味着什么?他是亲眼见到这个人从高处坠落,身体都摔烂了会怎么样?
陆屿在病床上沉默了片刻后骤然冷笑了声,他早就应该想到自己正在参加的一个什么样的节目?他八年前因为把大家用以慰藉的“月亮”偷走并且用一艘飞船发射到茫茫宇宙中去后,从D星潜入艾克特并且跟FOT签订了长达终身的不平等条约,他怎么会天真的以为终身条约最多不过在深夜付费节目中表演给那些有令人作呕性癖的人看。
他跑了这么多年的龙套避开了那么多的镜头,差点饿死在艾克特街头,本来以为能够这样不至饿死的勉勉强强活上一辈子,他不在乎这辈子能否获得任何荣耀也不在乎这辈子富贵与否,他已经做过了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伟大的事情,其后种种都再不及那一刻的自己在自己的人生长河中闪闪发光。
陆屿想到这里有些可笑,他十八岁的时候觉得自己可以为爱生为爱死为了喜欢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也在所不惜,过了这么多年来了个角色大调换,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什么给了自己那样的勇气。
但是要问后悔吗,陆屿突然在床头柜子上发现一根糖,他撕了糖纸把水果糖塞进自己嘴里,那到也不必,陆屿想,他并不后悔。
可是他现在要担心的显然不是要不要后悔这件事,他要担心的是如果拍摄结束自己没有完成自己任务卡上的任务那么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陆屿把嘴里的糖嚼碎了吞进肚子里,面无表情地盯着资料上那打印下来的黑白照片看了很久,蝴月为什么会坠楼身亡?她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剧本导致了自己的坠楼?陆屿想到FOT大楼挂出来的那张海报,听他的合伙人高归的意思蝴月在宣传片拍完后人气猛涨,一个节目中人气最高的明星在进入场景后也得不到任何保障措施的吗?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陆屿手指在纸张角摩擦了许久,直到把那边角都摩擦的卷了起来,他实在有太多的疑问,并且十分可笑地觉得自己可能在未来也得不到答案。
陆屿有些烦躁,他黑着脸把手中的卷宗随手一丢,他嘴里还遗留着一点水果糖剩下的味道,他舔了舔唇,突然想到喻行止,喻行止知道这是个死亡综艺吗?陆屿沉了沉脸,沉默地在床上坐了许久,被再次打开的大门给唤醒,他冷着脸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明朗带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走进了他的房间,正中间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严肃,这个大概就是他们警局的谢局了,陆屿调整了下自己的面目表情,那个男人已经皱着眉头走近:“我是动城分局的局长谢衍。”他自我介绍完后感叹似的笑了句,“局里一直等着你来报道等了一天没见你,没想到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摇头,“你先在医院休息,等好了再来局里报道。”
陆屿叫了声谢局,对方看向他:“怎么了?”
陆屿看他:“我昨天坐公交到BNK大楼正好遇见了当时正在处理坠亡事件的明朗。”
谢衍沉默地瞥了明朗一眼,收回视线后笑了声:“这个事情明朗倒是从来没跟我说过。”
陆屿点头:“我拿出证件后被当时在现场的一位警官领着说去局里报道,我上了警车后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再次醒过来就已经被人装进了集装箱里丢进了废弃的地下车库。”
谢衍蹙眉,他似乎有些不悦:“你是说我们局里的警察可能涉嫌绑架?”
明朗竖着耳朵凑了过来:“谢局,陆队长说那个带他上警车的人是个狐狸,不可能是我们警局的警察。”
谢衍看了他一眼,骤然暴怒:“你的意思是你出勤的队伍里混进了一只狐狸还把小陆绑了起来,可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吗?!”
明朗被他训的尾巴往腿根缩了缩:“当时人太多了,很多人在拍死者的照片……”
谢衍皱着眉头:“这个是理由吗?!”
陆屿没兴趣看这人在自己面前训下属,转移了话题:“明朗说有目击者看见了那个可能绑我的嫌疑犯?”
明朗尾巴弯成一个问号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刚刚有消息来说那边的监控好像出了故障。”
陆屿没忍住啧笑了声,可能他这笑声讽刺的意味实在是太浓了,谢衍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待会儿让梅玲过来一趟。”他皱着眉头说完看向陆屿,“你应该对那个假扮警察的狐狸还有记忆吧?让我们局里的梅玲来收集那个绑架你的罪犯的信息,看能不能全境通告。”
陆屿沉默地点了下头,谢衍的脸色才勉强算是好了一些,他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晃了晃,随后朝自己身旁招了招手:“小勉。”
陆屿看见那个被称作小勉的男人从谢衍身后走了前来,这个男人身形高大,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十分糟糕,眼睛一片赤红像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一般,陆屿盯着他看了会儿,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勉队长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吗,要注意身体啊。”
这个被称作小勉的人应该就是之前明朗说的那个勉队长了,陆屿躺在病床上随嘴关心了句,见这个男人的眼睛沉了沉,他十分勉强地应付了声:“在我们辖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能够休息好?”
陆屿盯着勉队长一双赤红的眼睛看了片刻,他缓缓地点了下头:“还是要好好休息下。”他没什么情绪地随嘴了句。
勉队长便也敷衍地点了点头,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陆屿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勉队长脸色差的像是经历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他身后的尾巴都有些蜷缩在身后,右手垂在自己警裤线上,食指偶尔十分不自在地颤抖,左手插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这个姿势有点奇怪,他来医院探病却并没有要表现友好的意思,陆屿视线在他身上划过后再次转到谢衍身上。
谢衍伸手拍了拍勉队长的肩膀:“小勉是之前负责艾束案子的人,等你能出院后可以直接跟他对接这个案子,他负责协助你。”谢衍说完顿了顿,“小勉对每个案件都十分认真。”他叹了口气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自己默默吞了回去。
陆屿点了下头:“我努力早日出院去局里报道。”
谢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有事可以找明朗,案子的事情找勉固。”
陆屿视线在这三个站在他病床前的男人身上一一划过,他觉得十分有趣,翘起嘴角点了点头。
谢衍三人从病房走开后没多长时间,喻行止穿着个护士服微微晃着尾巴拎了个保温盒再次走了进来,他脑袋上的耳朵动了动,看向病床上的陆屿抬了抬手中的东西:“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