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室!贺医师正在帮她做缝合,可是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造孽!”罗献庭急怒攻心,扶起郭玫杏尾随护士的脚步,往手术室方向走去。临行前,他对着织昀投下谴责一眼。真的做错了吗?自杀!林织语选了一条和母亲相同的过路走,她真爱他至深,不能舍下吗?
那么是否意味着,她将和母亲一样,坚持不让自己的情灭缘尽,将带着不肯止歇的爱情抑郁而终?然后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到老到死,她和伯墉将永远挣脱不了良心的指责,每人都可以指着他们大骂忘恩负义、好夫淫妇?
她的全身泛起一股颤怵,冷汗泊泊渗出,格格作响的牙关诉说着她心中的恐惧……
你非要把当年发生在我们老一辈身上的悲剧重演?父亲的话在她耳畔嗡嗡作响,像环绕山谷的回音,一遍遍撞击着她的神经……悲剧重演……悲剧重演……悲剧重演……
是不是一定要她放弃才能挽回这场悲剧?是不是非要她退让,才不会让世界多一桩遗憾?谁来告诉她怎样做才对,离开难道真是唯一的路吗?
不……她怎能放手,她放手了伯墉怎么办?他是那么爱她,她不能遭到一点点挫折就放手啊!
这几个微弱的声音重新鼓舞了她的勇气。没错——他们说好要并肩作战、要教会织语何谓真正的爱情,她不能临阵脱逃,有伯墉当她的最佳盟友,她又何忧何惧?拿起拐杖,像个雄纠纠气昂昂的战士,她抬头挺胸一步步朝急诊室前进。
焦忧惊惶的情绪在手术室外的红灯熄灭时,宣告解除。
伯墉神情疲惫地刚从手术室走出,织昀、罗献庭、郭玫杏迫不及待地一涌而上。
“伯墉……织语她……”郭玫杏紧抓住他的衣袖问道。
“没事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他露出安慰人心的笑容。
“谢谢、谢谢你救了织语一命,但,但我求求你,救了她,就别再让她。”她恳求之情溢于言表。
“玫杏,我们进去吧!要死要活都是女儿的命,伯墉救了她一次,她要存心想不开,谁知道之后救活的机率有多少。”他不着痕迹地向伯墉施压。
他们走了,留下织昀、伯墉相互凝味,多少话语尽在不言中……
他青春的胡渣在下巴争相冒出、皱巴巴的衬衫像咸莱般挂在身上,烦躁让他憔悴了几分,看着他的模样,她心里有好多好多的不舍得,原来再坚强的男子碰上感情纠结都洒脱不起来。
“伯墉……”她欲言又止。
“为什么跑出病房?走这么远,脚会不会痛?”他一贯的体贴让她不安的心重新归了位。
她摇摇头。“她——还好吗?”
“手上的伤口没问题,但情绪还不是很稳定。”揉揉鬓角,
他的神情疲惫。
伸手,织昀想拂开他纠结的眉心,但他下意识地闪过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产生无数联想,他是不愿在织语病房外与她亲近,或是这场混乱让他确定了自己感情真正依归?他……预备收回放在她身上的情爱了?
织昀试探地问道:“孤挺花开了,你是不是要……终止契约,转过身不再理我了?”
“你在说什么?”他困惑地问道。
他忘了……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话,说不定这场手术,让他把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一切,包括对她的承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想法令她安下的心倏地风起云涌、翻腾不已。
“我想问你——我们还是盟友吗?你还分得清‘喜欢和’爱的相异点吗?我还有机会等织语长大请她把你还给我吗?等我发苍苍、视茫茫时,你还会在我身边爱我吗?”她越问越激动,一个个的问句透露出她无限的恐惧。
她不该选在这时质询他的爱,他刚刚才把织语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交织在他心底的是许多无法消除掉的罪恶感呀!“我很累了,让我休息一下,等我想清楚了就去找你。”他必须静下心来沉淀过多的情绪,让理智来帮他厘厘这团混乱。
此刻的他没办法、也无能为力去照管她的惶惶不安。
他也开始不确定了?他要好好弄清楚他们之间是爱,还是同情?也许想清楚后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你要想清楚什么?想清楚存在我们之间的,是不是一场迷惑?”她的心冷绝了,她下的赌注果真血本无归……
“织昀,不要在这时候制造问题。”
她不是制造问题,是惶惑不安哪!害怕她握在手上的幸福只是镜花水月,害怕昨夜的情爱只是她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