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淳有一张酷似安王的脸,只是,安王更威严,而肃淳更儒雅。此刻,这两张脸在清尘眼前的空气中重合,都是一幅深情款款的模样,勾起的,却是他内心深处的愤然。母亲祉莲悲剧的一生,纠葛在安王的爱情里,她何其弱质,如何抗争?所以母亲的爱情,一定要为安王的爱情殉葬。可是,他是沐清尘,不是江祉莲,甜言蜜语能感动的,绝不可能是他。
“嘿!”忽地江面上传来大声的招呼。
清尘定睛一看,那龙舟上,光着膀子,挥舞着鼓槌的,正是刺竹。他双手举着粗短的鼓槌,大幅地摇着粗壮的手臂,在鼓槌尾端飘舞的红绸中,他满是肌肉的胳膊划出健美流畅的线条,满脸兴奋地朝自己喊着:“嘿!过来!”
迟疑了一下,清尘走近了平台。
龙舟靠过来,刺竹兴奋的神情:“你跑哪去了?整这么久?”
清尘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下来试试吧!”刺竹一挥手,想拉清尘。清尘飞快地一躲,说:“给了你衣服,怎么还是没穿?”
“大家都光着,我也懒得穿了,反正湿了身,不如可劲出身汗,痛快一下!”刺竹豪爽地叉着腰,说:“你也下来吧,老文文弱弱的,跟个女孩似的……”把鼓槌递过去,说:“要不你来敲鼓,我划!”
清尘看着探过来的鼓槌,瑟缩了一下。刺竹一脚跨上平石,猛一下拉住清尘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把鼓槌往他手里塞,连声道:“试试!试试!不划龙舟算什么男人?!”
清尘细细的手指轻轻地勾住鼓槌,一脸茫然,还在怔怔地出神,忽地听见刺竹在耳边放肆的笑声:“一看你就是没碰过的……哪是这样握鼓槌的?呆会一敲,鼓面一震,就会飞出去了!”
不由分说地拉住清尘,转过来,贴在自己的前胸,两条有力的胳膊蜷住清尘,然后,抓起清尘的手,手把手地将他的指头带到鼓槌中后端,顺势将自己的整个手掌一起包拢了清尘的手背,连同鼓槌一起握着,凭空比划了几下,说:“就是这样!”
清尘的手被刺竹的手整个包容住,陷入温暖和力道之中,左一下右一下地挥舞几下,根本都没找到感觉,他回过头,迷惘地看着刺竹,刺竹觉察到他的眼光,斜头一笑,轻声道:“还是不会?”
他的眼睛圆圆大大,笑意深深,仿佛永远都含着鼓励;他的方脸满是阳刚,声音里满是阳光的跳跃;他的牙齿好白,在太阳光下,在水面的波光粼粼中,白得有些炫目;他的额头上是细密的毛汗,一身紧绷的肌肉蕴含着无尽的力量,紧紧地贴着清尘,全身蓬勃的热气透过清尘单薄的衣服,霸气地印在清尘的每一个汗毛孔上。
清尘背上一紧,惶然地眨眨眼,还未及说话,忽然一下双脚就腾了空……
刺竹一用力,抱着清尘的腰就把将他拖到了龙舟上,一边嘴里咋呼着:“你爹也真是,这些士兵都说,他自己可是个龙舟好手,这身武艺都不传授给你,就把你当个公子哥儿养着……”一斜头,看见清尘还在发愣,于是轻轻地一拍他的额头,嗔怪道:“还傻愣着干什么?”
清尘低头,看看大红鼓白白的鼓面,再看看满舟的士兵都执着桨,眼瞪瞪地望着自己,不禁有些傻眼。
刺竹见他不动,只好俯身,再次手把手地带他。刺竹高大,而清尘相对瘦小许多,但是站两个人在龙舟前端狭小的空间里,还是有些困难,为了在大鼓和龙头之间站稳,刺竹不得不勾下腰,紧紧地贴着清尘,如同一体。两人的姿势很怪异,清尘有些局促,刺竹却全然不觉,不但前胸贴紧了,半蹲下来,连小腹也贴了过来,两条胳膊也好像粘在了一起,然后,刺竹再次握着清尘的手,连带着把鼓槌也握紧了,低沉道:“才教的呢,就忘了?握这里,不论冲击力多大,都不能松啊!”
“并成一线,准备开始……”刺竹招呼三条龙舟列好队,眼睛左右看看,盯向前方,忽地觉得脸上不对劲,似乎有眼光剌剌地刺过来,他一斜头,可不是清尘正大眼对着小眼,于是扬扬一字眉,咧嘴一笑,揶揄道:“看帅哥走神了?”
第48章 龙舟击鼓健美真壮士 (上)
清尘“啊”一声,莫名其妙。
“我帅吧?”虎气威威的眼睛顿时变得弯弯,但是那眼里晶亮的光彩,却没有半点的暗淡,刺竹呵呵笑道:“现在不是看帅哥的时候,等下我们要是赢了,上岸找个僻静的地儿,让你看过够……”
他轻轻地腾出手,稍稍一拨,将清尘的脸贴在自己脸上,随即握了鼓槌,大声喊道:“走!”
此一声乍喊出来,随即双手着力,鼓槌应声狠狠地敲起来“咚、咚”,在短促有力的节奏中,只见众士兵埋头插桨,动作出奇地整齐,连个胳膊肘抬起的高度、落下的幅度、摆动的韵律都标准划一,仿佛一部自动化的机器,在轮轴只见坐着规定的动作,顺畅地一下连着一下,鼓声一落,便是聚力的一声低吼“嘿”,桨下,水起,舟顿时轻盈如在水上漂,只有那威猛的喊声在水面扩散。
脸颊湿漉漉的粘糊糊的,感觉好生怪异,清尘还来不及嘀咕,那胳膊已经由不得自己,跟着刺竹敲打起大鼓来,手臂打开,划个半圆就掼下,“咚”鼓面的震颤发出强大的反作用力,钝击着掌心,力量倏地传遍全身,仿佛整个人都跟着鼓面在激昂!这一声“咚”的尾音还未落下,那一记响鼓又开始起槌,红红的飘带被风扯成一条直线,没有了飘逸的美丽,却满是喧嚣的斗志!
就这样紧紧地贴着,浑然一体,一边是刺竹的吼声,从他的胸腔里爆发出来的声音,厚重,粗狂,连带着他全身都发出低低的轰鸣,还有他牙关的肌肉拉动,如此真切地震颤着清尘的脸颊,冲击着清尘的耳膜;一边,是刺竹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下都蓄满了力量,起落之间,鼓面的震撼真实地撞击着节奏,也敲击着清尘的心。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人与自然的搏击,力量之旅,这是游戏,更是竞技,是男人的娱乐!鼓声点点,吆喝勃发,眼前是一色的男人,一色的光膀子,一色的结实肌肉,满是力道之健美;水声哗哗,水浪激涌,舟进势如破竹,滑行似离弦之箭,两岸的景物飞快地逝向身后,瞬间已是数里水程。
清尘的背上,传递过来刺竹沉稳有力的心跳,低重而快速;那震颤,不知道是吼声的共鸣,还是鼓声的余威;而他的脸颊,一边是刺竹挥发的热量,使劲地朝他毛孔里钻,一边是江风的清凉,带走他因为局促而涌起的燥热,他的思维变得一片混乱,血液也开始加速流动,心底是什么,开始澎湃起来……
清尘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忽地感到胳膊被用力一扯,举向头顶,刺竹直起身子,大喊一声“好!”
定睛一看,原来已到终点,那最先冲冠的龙舟上挂着红绳,已经窜到了前面老远。
清尘怔怔地斜回头,看着刺竹。
刺竹咧开嘴,一脸率性的大笑:“我们输了呢……”
输了还笑成这样,傻啦吧唧的。清尘心里嘀咕一声,扭过头去,却冷不丁被刺竹捏着下巴,一下拔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愕然道:“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哪样了?”清尘一摆脑袋,挣脱了他的手,连忙来摸脸,这一摸不打紧,感觉手指凉凉,似乎自己的脸烫得如烧红的铁锅!探头去看水里的倒影,我的妈呀,红脸如关公……
“太兴奋了吧?!”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