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哥”在当地是有名的地头蛇,聚集了一批地痞流氓,以放高利贷为生。此人神通广大,黑白两道都有些人际关系。在警方眼中,“发哥”是一个处于灰色地带的人,他偶尔会做一些违法的事情,但都不大,警方通常都是教育其几句了事。但更多的时候,他会约束自己的手下,并时常向警方透露一些重要信息,协助警方办案,换取警方在针对他的时候尽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警方找到了“发哥”,将其带回了局里,同时请出具那条证词的邻居到局里辨认。
但不仅“发哥”否认了警方对他杀人的指控,这个邻居也表示,他看到的那个人比这个“发哥”要高一些,也更壮一些。
“你是不是安排人去找被害人讨债了?”侦查员反应敏捷,马上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关键。
“对啊。”“发哥”直言不讳地答道。
“那个人是谁?”侦查员问。
“我想想。”“发哥”想了一下,“是秦枫,对,就是这小子。也奇怪,我就让他去要了这么一回债,这小子就人间蒸发了,再没来见过我。”
侦查员感到案件的侦破出现了转机,连忙追问道:“秦枫是什么人?”
“具体干啥的,我也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谁关心那个啊。”“发哥”说,“他自己说以前是练武术的,想跟我混,我就让他纳个投名状,去帮我把那笔钱要回来。
“我说警官啊,我可没指使他杀人啊。”“发哥”说,“这女的欠我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实在的,一个人,带着那么大点一个小孩,你说谁还没点同情心啊?尤其干我们这行的,不动女人不动孩子不动老人,这可是规矩,我也没打算把这钱要回来。可是干我们这行的,要不回来是一回事,可是姿态该做还是得做的。秦枫不是第一个去讨债的,你问问我手下这几个兄弟,跟我混的第一件事都是去找这女的要债。”
“秦枫没有回来找你?”侦查员打断了“发哥”的喋喋不休,问道。
“没有。”“发哥”摇了摇头,“对了,他那天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对方不给钱怎么办。”
“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发哥”说,“我告诉他该咋办就咋办。警察同志,我那意思可不是让他杀人啊。实话实说,我这个人是讲原则的,办事光有魄力不行,小说里不还总说铁汉柔情呢吗?我呀就想看看,他有没有柔情的那一面。”
“行了,我们对你那套没兴趣。”侦查员不耐烦地打断他,“把秦枫的联系方式给我们。”
警方找到秦枫的时候,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服,正推着三轮车在路边卖鸡蛋饼。对于警察的到来,他竟没有丝毫的怀疑,直到侦查员将他按倒在地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经过技术部门的统一认定,证实案发现场丢弃的凶器上遗留的正是秦枫的指纹。
在警方的审讯下,秦枫也痛快地交代,当天他确实按照“发哥”的交代去找被害人讨债,也随身携带了那把刀。但是对于杀人一事,秦枫却一口否认。
“谁还没点同情心啊?”审讯室里,秦枫说了和“发哥”一样的话,“我一看到她那样儿,都不忍心开口要钱了。可我要是不要钱,我就挣不着钱,她要养家,我也得养家。”
“所以,你对被害人做了什么?”侦查员问。
“我给发哥打了电话,问他这事该怎么办。发哥说,让我自己看着办。”秦枫说,“这意思不就是让我杀人吗?那我能干吗?先不说那姑娘都那么惨了,我杀了她,孩子怎么办?我给他们娘儿俩留了五百块钱就走了。我也明白了,自己压根儿不适合混这行,回去不就摆摊去了嘛。”
“撒谎!”侦查员猛地一拍桌子,“凶器你怎么解释?那上面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我走的时候随手就把刀扔了啊。”秦枫说。
“秦枫,我劝你老实交代,我们的政策你也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侦查员说,“对于你过去做的事,我们也都已经掌握了。你本来有个大好的前途,就因为跟人打架斗殴,把人打成了轻伤才被单位开除的。你是有前科的人,你现在交代,法院在判的时候还会考虑到你认罪态度良好。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你的口供并不重要,只是对你认罪态度的考量。”
“警官,我真的没有杀人啊!”七尺男儿,在这一刻却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秦枫的“拒不交代”并不影响本案的侦破和审理,检察院很快便对此案进行了公诉。准备用指纹和两名证人的间接证词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假如罗副检察长还在位的话,检察院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起诉秦枫,至少要再搞一个诉前预审。可惜,几个月前,罗副检察长正式退休了,而他提出的诉前预审制度却终究没有能够形成惯例。
这也怪不得他,这项制度实施起来太过麻烦,毕竟很多刑事案件在正式起诉前,律师能介入的工作太少了。
老头退休的时候一直对这件事颇有怨念,因为真和他搞过诉前预审的就只有我和老罗,而每次,他都被我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只能每天晚上在棋盘上杀得老罗丢盔弃甲,找回一点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