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子居然毫不介意,眼波轻流,樱唇微动,反而报以一笑。
这一笑妩媚极了。
问心说,真还没有几个女人笑得像她这样迷人。
“男人!”他却是这样回答。
男人这两个字才出口,这个女孩子就不见了。
不见的其实是这个女孩子的一张脸。
人还站立在原来的地方,人已变了一个面容清癯,蓄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人。
“你看我像不像一个男人?”连语声也变,变做男人的声音。
沈胜衣一怔,没有答话。
“不像?”这个人一笑,一手掠起披肩长发,飞快地在头顶上挽了一个髻,一手脸土一抹,一张脸,又是一变,居然变得眉如漆刷,脸似墨妆,豹头环眼,虎须燕颔!
“这又像不像?”他再问,连语声也变得豹一样硬朗,虎一样雄浑!如果有人说这样的一张脸还只像女人不像男人,这个人的脑袋一定有问题。
沈胜衣的脑袋并没有问题。
他实在有些佩服,他终于点头,随即问:“你就是百变生?”
“你就算中我是千变生,我也当之无愧!”这个人的语声又一变,变得动听而温柔,一翻手,倏地用一条鸦青头巾束住了发髻,再一翻手,倏地撕下了面皮!一个剑眉星目,仪表非凡的少年郎立时出现在沈胜衣眼前。
少年郎在笑。“只要你跟我相处两天,第三天我就可以变做你的模样,神情举止亦可以学个九成!”
沈胜衣冷笑。“有一样我却敢肯定你学不到,连一成也学不到!”
“哪一样?”
沈胜衣不答。
“哇”地突然一声怪叫,离弦箭矢一样,从滴水飞檐上飞射向百变生!人飞射,剑飞射!百变生一惊偏身,才一偏身,沈胜衣已从他的头上飕地飞过!好惊人的速度!
百变生慌忙回头,回头就看到沈胜衣已然站立在他身后一丈的花径上。
只一瞥,他就变,这一次,是面上变色!沈胜衣站在那里,右掌压在唇上,掌中之剑贴着眉心笔直指天。
剑尖之上赫然穿着半截百变生用来束发的那条鸦青头巾!这一刹那,他竟已凌空一剑将百变生束发的那条头巾削断,再穿在剑尖之上!头巾再下就是脑袋,这一剑再低,百变生的脑袋岂非就得搬家?百变生不由得伸手摸着脑袋。
沈胜衣旋即一振腕,穿在剑尖上的头巾这就飞出了剑尖,连随又在剑光中碎成了十多二十片!碎飞的头巾,还未飘落地面,剑光已消散,剑锋已入鞘。
沈胜衣按剑大笑,狂笑!
百变生笑声中脸色一变再变,惨白!
千手灵官笑声中捏了双手的冷汗。
妙手空空儿一斤斗从滴水飞檐上栽了下来。
金指左手的麻辣鸡,右手的一壶酒早已脱手,掉在地上,摔在地上。
四个人,四双眼,都已在笑声中彷徨无主。
只有一双眼例外!这双眼始终清冷如冰,明亮如水。
这双眼一直在花树丛中的一座假山后面。
这双眼一直没有离开沈胜衣!
这双眼的眼深处,这个人的心深处,其实也有着一份震惊,一份讶异。
只不过心深处看不到,眼深处又不怎样明显。
这个灾害外还有一个人,女人!这个女人并不是在假山之后,是在沈胜衣之后。
她正向沈胜衣行来。
沈胜衣立时觉察,立时敛笑,立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