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只听“啪嗒”一声,义房那上了门闩的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飞溅的木屑四散而出,差点砸到站在床脚的谢吉祥身上。
赵瑞一步上前,手腕一转,拉着谢吉祥转了个身,把她严严实实遮挡在身后。
谢吉祥的心,跟随他的动作猛地跳了一下。
赵瑞的手修长有力,手心带着蓬勃的朝气,牢牢攥住她的手腕,暖暖妥帖人心。
谢吉祥只觉得脸上一红,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把目光投射到来者身上。
还不等赵瑞开口,这胆大包天的凶徒便大大咧咧嚷嚷起来:“呦左少卿大人,怎么有了案子不叫在下?您怕不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这大理寺的一等推官是谁?”
大齐官制颇为严肃,凡不需要科举但有专才的能人志士等,皆给予与之才能相对的官职与等级。
比如有关刑狱的仵作、推官、录文等专才,皆分一二三等,一等为最高,品级从七品到正六品皆可,是正正经经的官爷。
比如邢九年,他是刑部总衙门的一等仵作,正六品的官职,虽然在堂官多如牛的燕京不起眼,但在整个三法司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个新来的一等推官,张口如此狂妄,不仅官职颇高,在三法司里肯定也很有名号。
毕竟,赵瑞这个新上任的大理寺左少卿可是正四品,比他不只高出一星半点。
赵瑞是谁?
哪怕他亲爹也耐他不能的赵王世子,虽然平日里都是冷冰冰的,可若有人不懂事打到他脸上,他绝对不会当个睁眼瞎。
果然,谢吉祥就感到赵瑞捏着她的手略紧了紧,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缓缓响起。
“付大人,可不是本官没有请你,”他把请字咬得极重,“早晨案发时本官就派人去请你到案发现场,你未曾出现,本官便只好亲自前去。等到家属前来识人,本官第二次派人请你一同验尸,你也一样未曾到场。”
赵瑞语气逐渐冰冷:“若是付大人当不好这个第一推官的差事,本官手底下有的是能人,就不劳付大人费心了。”
这两句话,直接把这位付推官怼了回去。
谢吉祥微微探头,好奇地往门边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门扉斑驳的义房门前,身上穿着深青色的官服,长脸小眼,看起来很不好惹。
谢吉祥这么一动作,却叫眼睛极为出色的付推官看了个正着,他突然嗤笑出声:“切,就看你找的这小娘皮,能做什么事?怕不是见了死人要哭到你怀里哦。”
赵瑞脸色不变:“来不来本官怀里,那是本官和谢推官的事。”
谢吉祥脸上更红了,她伸出手,悄悄在赵瑞腰上掐了一下。
赵瑞:“……”
赵瑞差点没绷住,同她说了那么多次,掐人不能掐腰
,怪痒痒的。
付推官一听这话,就知赵瑞死了心不肯用他。
他挑眉怪笑,眉目里满满都是险恶:“你们这些子天潢贵胄真是恶心人,一来就顶了别人十几年的辛苦,难怪人人都骂彩衣狗,只要能当一条好狗,就能高官厚禄,锦衣加身。我倒要看看,这小娘皮能破什么案!”
这话听得人特别不舒服。
就连还在生赵瑞气的谢吉祥,都要忍不住出来为他辩驳几句。
但赵瑞依旧没有松手,稳稳当当把她遮挡在身后。
“付大人要为李大人伸冤,也要去问问李大人如今是什么前程,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诋毁朝廷命官,揣测上意,实在不是一个正六品的一等推官秉性。”
那个付大人脸色一变,他张了张嘴,也听出来赵瑞话中有话,见无人给他下台阶,只得骂骂咧咧走了。
待他一走,门口守着的校尉便迅速取来门板压在义房门框上。
赵瑞转身,轻轻松开手,推了推谢吉祥:“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