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痛苦吗?也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痛苦,他们毕竟才十来岁的年纪,一日之内痛失父母,成了孤儿,心里的那种痛,旁人完全不能理解,也完全不能共情。
谢吉祥叹了口气,就让他们这样哭了会儿,待阮莲儿渐渐平复下来,阮桂才红着眼睛看向殷小六:“所以,需要我们签字吗?”
殷小六上前,却对阮莲儿道:“因着要复检,还请两位再签一回验尸格目,麻烦了。”
两个人虽然突然成了孤儿,但阮莲儿已经十六岁,可以立女户,待到阮桂十六时,再换由阮桂做户主。
所以,两个人依旧可以住在青梅巷十七号,继续过日子。
阮莲儿没吭声,阮桂道:“这位大人,我姐姐情绪不好,我代签是否可以?”
他是读书人,也要学大齐律,所以殷小六也不同他解释,让他自己去看。
阮桂很快就签了:“我想去看看爹娘。”
他平静地说。
待一行人来到义房,谢吉祥依旧领了阮莲儿在身边,低声问她:“你还要进去吗?”
阮莲儿沉默片刻,道:“到底是生身父母,还是见一见得好。”
谢吉祥没多言,而赵瑞则对阮桂道:“你们家里在青梅巷有房子,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不过官府也会酌情发放孤儿抚恤,到时本官让人给你们登记上,回头若能领取,你便每一季去护城司领。”
这是大齐中宗建康帝的新政,也让许多无父无母或者无儿无女的孤寡之人能活下去。
阮桂没想到这个看似冷漠的左少卿大人如此细心,低声道:“谢大人。”
赵瑞定定看着这个又瘦又小的少年郎。
他对他
说:“失去父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丧失了奋斗的劲头,一个人一旦没了斗志,那就再也成不了人了。”
阮桂心头一震。
他只觉得眼底温热,喉咙哽咽,刚刚收回去的眼泪顷刻间又要宣泄而出。
但他不想再哭了。
阮桂低头狠狠擦了一下眼睛:“大人谆谆教诲,学生铭记于心,终身不忘。”
赵瑞淡淡点了点头,少倾片刻,他抬眸看向邢九年,邢九年会意打开了义房的门。
此刻义房里的三张床用了两张,不知道是否是邢九年特别怜惜,他把夫妻二人放在了相邻的两张床上。
两个人身上都蒙着白布,身体毫无起伏,看起来好似十分安详。
阮桂紧紧握着姐姐的胳膊,怕她昏倒:“先看父亲吧。”
殷小六上前,掀开阮大身上的白布,刹那间,阮大狰狞的表情显露于人前,他不仅表情狰狞,手脚也略有些扭曲,看起来颇为怪异。
阮桂一看他的样子,脸色顿时就变了。
赵瑞浅浅扫了他一眼:“阮大到底因何而死,等结案时会同验尸格目一起告知家属。”
但他大概知道,阮桂一定是猜到了阮大的死因,所以脸色才会如此难看。
邢九年适时上前:“令尊头部有伤,若要仔细查验,须得剃掉部分头发,不知是否可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要查清阮大头部的伤口形状,必须得剃掉头发。
阮桂直接答:“可。”
邢九年立即就松了口气,遇到这么通情达理的家属,不用官府强制,是最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