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风雪中为她殓尸,可她未成仙,顶多算是灵体,死后身消魂散,连一点灰烬都留不下。
身死道消,南柯一梦。
他连她的一根头发留不下。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似被满天冰雪冰封。无法思考,耳边一片嗡鸣,却有一道明媚的身影跑到他脑海里。
“抱歉……第一次与人同行,是我考虑不周,没有保护好你,害你遇险。”
“我身无长物,分别之后,只有此剑能予你护身,希望你不要嫌弃。”
“若真有你说的那天,你是我唯一一个朋友,我只愿你不要伤心,带着我的那份一同活下去。如果……你不伤心,可要记得我久一点。”
可他本就是来杀她的,他怎么会伤心?怎么会记得她?
她没什么朋友,除了他,没人会记得她。
他成功了。
他应该喜悦,却笑不出来。
他双眼布满血丝,好像并不伤心,因为他哭不出来,却难受的想将心脏剜出来。
他在三千风雪中长跪不起,忘记回昆仑复命,只紧紧抱着那柄桃木剑。
好像除了此物,他已一无所有,好像只有此处,还留有最后一丝眷恋的气息。
忘记过了多久,终于被师叔带回了昆仑,又痛又怒的将他骂醒。
回忆起来,两个人虽然常遭困境,但真正的相处平淡又无聊,左右不过是一个陪伴——不过是长达十九年又十一个月零二十二天的陪伴,于上仙漫长的寿数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昙花一现,本该半点涟漪也掀不起。
她死之后,仙境劫数化解,没人记得她,他的生活也重回正轨。
可那些最平淡的事,却化为午夜梦回笑着留下的泪水,惊醒后只能看到昆仑的冰冷雾霭与月光。
当江只道是寻常,随着一年又一年过去,他不但没有忘记,反而越来越想念她。
他想念她回眸看他江的温柔,想念她不厌其烦的教他剑法,想念她不顾一切奔向自己的身影。
可她的温柔一笑,后来在梦中都很少见到,连梦中见她一眼,成了他一生的奢望。
江间太久,他发现自己越是想她,越记不清她的相貌。
他终于妥协,心底生出不该有的隐晦念头,这漫漫仙途,已心如死灰,再无进益可能。如果能再见她一面,他愿倾尽所有。
思绪转回,上一世他为接近她,他为她准备了一场烟火,人间明月高悬,便如今夜一般皎洁。他仍然记得,她如今夜一般喜悦。
“你喜欢吗?”若真是瑕夫人,她来云都恐怕比想象中还久,怎么会这么快就露出马脚,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或许还得想办法刺激一下。
现下还是一筹莫展,但还有一处有线索可循。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息,若真的解了毒,就意味着江祈远不再需要自己。他定会如先前所言,待解毒之后,两人永不再见。
他神秘莫测,如果想走,她定然是找不到他的。
薛宛檀抬眸看向江祈远,却发现他依旧面无表情,没有明显的喜悦。他也刚好垂下目光,冷淡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