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田,安山在那?!”一路匆匆赶来的蒙武刚一下马,就一把拽住崔田的衣领喝问道,后者艰难的指了指后方咆曲二山的山道,蒙武一把甩开崔田,大步来到这被山石淹没的道路之外,神情有点茫然,良久之后方才转身怒喝道,“挖,给我挖出条路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军不可啊,这雨水未停,不知道山公是否还会发怒,将军,等雨水挺后再让将士们动手呀!”崔田抱拳劝谏道,蒙武冷冷的看来,“崔田,你以为本将军会在乎那所谓的山公吗?他的怒火不知可比得上老夫的?!”
蒙武所言,让人心惊胆颤,崔田俯下身子不敢回话,而周围其他几名将领也纷纷别头不敢与蒙武一语,见此,蒙武摇摇头叹道,“既然如此,本将军再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不论如何,也要开山寻人!”
“是!”将士们虽不乐意,但还是照命服从,下去安排事宜,而蒙武一人,挎着大刀坐在山道之前,一人望着山道所向,大雨滂沱,淋淋沥沥,却浇不灭蒙武心中焦火。
一个时辰过后,这雨势突然的消去,蒙武起身看着准备好的士卒,让几名副将留在此地,自行带着这数千士卒走向山道,各自拿着些铁锹凿子走向山道,不遗余力的开始挖凿道路。
山石之大,每每一大块就要费去一刻钟时间,这山道又是何其之长,这数千人接连挖了一整夜也不过开出了几十丈的路,且这山道越深,这挖凿起来越发困难,到了第二日正午,一脸疲惫之色的蒙武看了下眼前的山道,颇为不甘,一双大手继续开砸下去,每一下都能挖出一个大坑,可谓是力大无穷。
但人再强,也终究是个人,挖了这近乎六七个时辰,蒙武心神也是颇为疲惫,全靠一股执念支撑下去,那处理好铁山城事情赶来的蒙素安见到自家父亲如此状况,直接走入山道当中劝道,“爹,你这般下去,还没见到安山叔叔自己就要倒下去了,听孩儿一句话,先下去歇息一二,这里有孩儿督促,慢不了的,安山叔叔吉人自有天象,爹你不必担心过多。”
蒙武甩了甩手上的泥泞,起身看向蒙素安一掌扇到蒙素安脸上,直接将蒙素安打倒在地,嘴角溢出一道鲜血,只见蒙武冷冷看着蒙素安道,“你个混账东西,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安山叔叔不是他人,是跟爹一般重要的人,若是爹在里面,你还会让人慢些来吗?”
“也是爹的错,只跟你说安山叔叔很重要,却没说是何理由。”蒙武转身一边挖着山石一边沉声道,“你爹在江湖仇家不少,当年就有人寻仇上门,找上怀了你的娘亲,幸得有你安山叔叔保全安危,才有了你和你娘亲二人一条生路,但是你安山叔叔却是被人足足刺了三十余刀,你若褪下他衣裳,你自然可以看到那千疮百孔的身体,而因此,你安山叔叔也没有后代子嗣,所以,你的名字中才有一个安字,你可懂得?!”
“爹这一生欠人不多,唯欠你安山叔叔最多,这也是为何你爹每次年夜都要请你安山叔叔两夫妻前来,因为爹说过,可以把你当做自家孩子看待,如今,你可明白?!”蒙素安闻言,沉默不语,他本以为安山只是与自家父亲关系好,但没有想到有如此深的渊源,又想到自己年轻时曾看到安山身上的伤势问他痛不痛,那一直笑着的大汉哈哈答道,“一点不痛!”
“爹,孩儿知错了!”蒙素安鼻头一酸,起身叫阿良过来不遗余力的开山,后者平日虽然不谙世事,但此时却是开了窍,没有多说什么,拿起凿子就锤起山道,蒙素安虽无气力,但指挥此地士卒开山运作,效率倒也是提升了几分。
就在这咆曲二山开山之时,老虎山那一边黎公也整顿好了军备,带着一万骑兵准备上山。陈向北作为独立一军,看向黎公问道,“黎公,你可是在这山道看出了什么漏洞?竟然亲自上阵。”
“老夫哪里有这脑袋做事,只是小娃娃北,有时候破阵并非要知道他这阵法玄奥,我这般本能武将若是不踏入阵法当中,在外面,如何看得破那阵眼漏洞所在?小娃娃北,你且看好,为将本能的厉害所在!”黎公咧嘴一笑,军号一响,作为一万甲士龙头直冲老虎山,陈向北紧随黎公之后,按照黎公所说,让其在后面好好体会一般黎公本能的味道,对于其日后行军打仗有莫大好处,如此行径,真的是不遗余力的栽培。
“来了吗?”老虎山上赵信看着黎公的军队冲上山坡,深吸一口气,不遗余力的调动麾下士卒不断变换山道路线。然而身处山道之中的黎公并没有因为这不断变换的山道而失了方向,有时候直接撞开边上的木栅,有时候反而往最不像通往山顶的那条山道走去,然而只不过盏茶功夫,陈向北便看到黎公军已经到了老虎山山腰处,而且其刀下亡魂,已不下数百!
身处队伍之后的陈向北很是能够感受到黎公的想法感知,如果说赵信的老虎山山阵是一个九曲八折的迷宫,那么黎公就是嗅到了腥味的鬣狗,顺着那从山顶传来腥味的道路,直达心腹,直至此时,陈向北才真正感受到一个本能型将领的厉害之处,只见其双眼猛地一红,一身气势一变,脑袋中的神识直觉紧紧跟着黎公的直觉,犹如跟着成年鬣狗之后的小鬣狗般学习追猎功夫!
“果然是同类人啊,小娃娃北!”感受到后方气势变化的黎公咧嘴一笑,“就让老夫代你那爷爷好好教你狩猎者的本能!这可是你那爷爷教不了你的!”只见黎公气力全开,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一只鬣狗的话,现在便是一只气吞山河的白泽神兽,吞没天地尚且易事,更何况一个小小老虎山!
高台之上,赵信看着自己无论如何变化都能够找到正确路线的黎公军,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东西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来人,取本将军刀来!”赵信跨上战马,左右副将略一迟疑道,“将军,我等可以从后山退却,未必没有生路……”
“你们要走,老夫不拦着,但是老夫已经老了,只想好好打完这最后一仗,也算是血战沙场,不负戎马一生!”赵信自顾自的来到帐前,提起长刀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个如同鬼神一般的黎公军踏上了山巅,看着最前方的黎公赵信摇摇头骂道,“你这莽夫,到现在还是这德性,真的是让人不爽快啊!”
“赵信,你也不还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被老夫压着打,何尝赢过一次?”黎公显然认得赵信,让自己手下黎公军离自己一点距离,“赵信,你若愿降,大秦会给你一个好下落的。”
“嘿嘿,这就不麻烦你黎公了,老夫没赢过你一次,这一次,偏想试试!”赵信蓄势待发,看着黎公,后者轻叹一声,驾马上前,这场比试,根本没有较量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寻一个战死,毕竟赵信与黎公的武道足足差了一个大层次,如何有取胜的可能?
黎公只守不攻挡了赵信几刀,见其刀意沉重,决意笃定,黎公心中一叹,只见其右臂猛地将手中长刀举起,整个人的身形猛地庞大了数成,右臂落下,那柄长刀棍柄弯曲成近乎九十度,承载了十万亡魂的一刀直接将赵信手中的长刀劈成两半,又劈开了那层层锁子甲,一道血泉从其胸前喷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战死沙场,常有的事,日后的我亦会如此,只不过你赵信早去了一步罢了!”黎公翻身下马,没有理会此地逃窜的大衍士卒,就地踏出一个土坑,给赵信埋了进去,此既然老友的情面,亦是对一员将领的尊重所在!
陈向北见证了这单方面碾压的单挑之后,眼中的血色已是消减了下去,但神色疲惫,跟黎公请辞之后,便下山回到军阵当中,将今日的所思所悟写在了纸上后,倒在榻上昏昏睡去,未曾去老虎山的慕容奉天走入营帐,看了眼那纸上所写记载,竟是入了迷,良久之后方才放下纸张喃喃道,“本能谋略聚集一身,不知究竟是好是坏,但只要我慕容奉天在一日,公子就只需要好好提升这本能便可,掉头发的事还是由奉天来为好……”
在处理完老虎山之后,对面的竹竿山也就不成威胁,黎公攻下这二山之后,就派遣曹力率着部从前往业城,不过几千兵力的守军,也的确难以构成什么威胁,只用了一个时辰就了结了战事,至此,铁山,云龙和业三城都已攻灭,只剩下最后一个前路未明的鄙城未曾攻下。
而那山道,迟迟未通,人心阴云,越发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