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不是那种容易流泪的人,他早就明白这是最无用的东西,此时此刻,却有些难以控制。
他抹了把眼泪,但更多的眼泪汇聚在眼眶中。
初三越是想擦,便越是擦不掉。
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我不值得你这样待我。”
这是对阿泠问题的回答。
阿泠没想到小奴隶都哭成这样,还能记得回答自己的问题,她将自己的手绢递给他:“我觉得很值得。”话落,她突然一转:“今日教你的字都会写了吗?”
初三看着手绢,一时有些怔:“没有。”
“既如此,还不回去记,明日我可是要检查的。”阿泠将手绢塞到初三怀里。
淡淡的药草香袭来,初三盯着那薄薄的手绢,素色的白绢,没有丝毫的花纹,约莫他两个手掌大,他将手背过去握紧握紧:“小人这就回去记。”
不过翌日,阿泠没能检查,五月入夏,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可当天夜里下了一场雨,第二日醒来阿泠便有些头昏脑涨。
阿泠是个医者,便清楚自己受了风寒,对于这种感觉阿泠也不陌生,这些年已经比前些年染了病动不动就要死好了太多,但自己这样昏昏沉沉的,也不好开药。良姜立刻寻了医者开了药方熬药。
阿泠生病最难痊愈的点儿就在这儿,平日里她强迫自己吃东西,但每次一生病,即使是强迫自己用药,但刚饮下,不过片刻,便能吐出大半。但不用药又很难病愈,阿泠有意识的时候就逼着自己一直喝,这样即使吐的多,还是能留下一些在身体里。
兜铃是个控制不住情绪的人,虽然这种情况已经经历了许多次,昨天委屈得想生气,今天看着阿泠受罪,还是却忍不住心疼。
阿泠边忍着想吐的感觉,又灌下去一碗浓苦的汤药,笑着安慰她和良姜她没事。她真的不觉得这算什么,一是经历的太多便也习以为常,再者就是这和那些年数不尽的折辱虐待相比,真的算不了什么。
她还活着,她还能用起药,她还有关心自己的人,她也能关心照顾别人,这已经很好了。
躺下之前,阿泠不忘提醒良姜:“良姜,别告诉初三我病的很严重,就说……我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别惹他太担心。”
良姜应了声好。
阿泠又睡了过去,这一睡过去病的越来越重,到了后面,整个人连清醒的意识都没有了,索性医者说就是身体太弱没有生命危险,大家这才喘了一口气。
就在阿泠病的神志不清时,祁如长公主突然派人来了将军府。
良姜和兜玲对视了一眼,阿泠病了,不可能出去见人,良姜说:“你守着女郎,我过去看看。”
祁如长公主派来的人是长公主身边最重视的女仆刘母,良姜跟着阿泠见长公主时,刘母一直立在祁如长公主身侧。
见她沉着脸,良姜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正准备说女郎病重打发掉刘母,刘母先道:“长公主病重。”
良姜狐疑,前几日她见长公主的时候,她还气势十足。不过长公主病重,女郎现在也躺在床上,就算真病重和女郎也没什么关系。
刘母听良姜这样说,皱了下眉,忽然又说:“既然女郎病重,倒不必劳烦她去探望公主了,初三可在,把他交给我。”
“这和初三有什么关系?”
“长公主病重,需要一味叫做翘连的药,翘连珍贵,这两日打听覃阳,只有白家有此珍藏,白家愿意将此药奉上,而要求是用他换奴隶初三。”
“你将初三叫出来。”刘母用命令的口吻道。
良姜垂着头,听完刘母所言,她无奈地说:“刘母来的不巧,初三昨日才去了田庄处理杂事,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法叫他回来。”
刘母神色一变,别有深意道:“长公主病重,赵女郎是她的女儿,若是见母病重而不救,女郎以后会如何,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清楚。”
孝道,一直以来都是很有力的大杀器。
良姜神色不变:“婢子自然知道,可是即使现在去田庄将初三叫回来,也得要两三日时间。若是公主病危,不如请白家转圜下,先将翘连拿给公主。”
刘母闻言,深深地看了眼良姜:“今晨白家便将翘连送来了,长公主也允诺将将初三送于白家,既然初三不在,白家宽限一两日未尝不可。不过早晚……那奴隶都是白家的人。”
“过两日我再来将军府,希望初三他已经回来了,不然女郎也不好交代。”
良姜皱着眉回了房间,兜玲见良姜回来了,急忙追问长公主为什么派人前来。
良姜怕打扰阿泠休息,拉着兜玲去了前屋,沉着脸将这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