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久许久不动, 衣摆扶在漆木的案桌之上,衬的他如夜色里的霁月。他的目光有太多复杂的色彩,而那色彩静静的缠绕在 倾樱身上,眉间无意识的深蹙,带着寒意,神采渐隐,露出锋锐的光芒。
倾樱明白那 样的目光的意思,她垂着眸,想装作看不到,可心里愧疚,她似乎占有了别人的东西,却自私的不愿送还 一丝一点。他的眸光如炬,神明的俯视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忽的,案桌下,有一双手 指垂下扣住了她的指间,五指交错,有骄阳般的温度,一丝丝的穿透到她的掌心传入她的身体里。
“若我不愿成全。”长明沉声道。
“孤注一掷,不外乎鱼死网破。”岚琤 敛下眉目,将倾樱扣的更紧。
气氛忽的便沉冷下来,如细锐的针一点点扎在空气中, 割开皮肤,连骨头都在隐隐渗来寒气。窗外树影婆娑,一曳一摆全无着落。不远处万般红紫,却是过眼成 灰。
“罢。”长明忽的站起身,面上虽未有大的改变,可他的漆黑的眉毛却是在轻颤 飘忽,他从虚空中取出一个瓷瓶,落在倾樱面前,声音亦若上苍那飘渺的云:“是福是祸,便是看你自己 ,想要做什么选择,也是要你自己决定……”
那曾今漫长岁月的等待让人懂得了耐心 ,却将累积的相思刻入了骨。
可惜终归殊途,他终究无法强求。
强求是祸。
他却承不起这以六界为代价的祸。
他能为她做的,也 便也只有这些了罢……
长明顿了顿,有幽蓝色的光芒从那偶人身上缓缓撤开,他俊冷 坚毅的轮廓一点点浮起在空中,似散似离。
“神都有要事,我便先行一步。”他轻轻 道,拂袖转身。长睫遮住所有的流连,忘记也好,忘记也好……
“……对不起。”岚 琤的声音悄无声息的穿到长明的耳中,那墨色的影子只轻轻一顿,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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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离开,岚琤才倏地松 下一口气,伸手揽了倾樱入怀,轻轻呢喃:“他再也不会要你了,你可失望?”
倾樱 瞪他:“你再说一次,我保准让你找不到牙!”顿了顿,忽的又明白过来:“你费劲心思布置刚才的棋局 ,便是打的这个注意?!!”
岚琤挑挑眉,不置可否。
“你,你 真是好幼……”稚字未脱口,他便覆唇而来,撬开唇齿,一颗圆滚滚的药丸便从他的舌尖渡来,直送到了 她的喉咙深处,再渡了一口气,咕隆一声,便将那不知所以的药丸子给吞下了。
“这 是什么?!”她惊呼。
“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的东西。”岚琤抿唇笑,手中还有方 才长明放下的瓷瓶,里头已经空了,都喂进了倾樱的嘴里。
倾樱发懵,他一句“反正 是好东西”便堵住了她的嘴,继而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它:“方才那棋局,不也正是替你解惑么?你可琢 磨出什么来?”
倾樱迟疑了会,方道:“那迫害璇玑之人,便是那北方神都的帝王, 黎千岁?”
“哦?”岚琤眨眨眼:“为何?”
倾樱磨磨唧唧说不 出个所以然,岚琤笑道:“原来阿樱也是胡乱猜的。”
“我不是乱猜的!!”倾樱瞪 眼,“我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他是一方神帝,颠覆神界对他有何意义。”
“也许是为了别人,也许是为了自己。”岚琤凑近她,轻轻将她抱在怀中:“想做一件事,也许并不需要 太多的理由。”
“可若如你所说,他便是那幕后黑手,他准备了那么久远,却为何迟 迟不肯动作?”
“……因为他还需要一个人,差那么一件东西。”
“那人是谁?”倾樱问。
岚琤瞄了她一眼。
倾樱瞪大眼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