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江街宽不过两丈,店铺零零落落,都是些小资本生意,行人并不多。北端衔接江东门大街,大街上行人摩肩接踵。
距街口还有百十步,右面小巷口屋角悄悄伸出一条手臂,光芒一闪,幻化为光圈,看到光圈便已到了右胁下,速度快极。
他恰好看到伸出的手,也看到了光圈。眼角的余光,对移动的物体更锐敏些,有时候正视反而看不真切。
反应决定了生死,他迈出的脚突然后缩。
光圈是凭经验决定前置量的,他突然停顿不进反退,本来该击中右胁的光圈,因而落空贴他的腰腹擦衣而过,越过街心,几乎击中一位行人,嚓一声贯入对街小店的门柱,入柱三寸。
是一把八寸单刃飞刀,劲道极为强猛。
如果贯入他的右胁,很可能尽偃而没。
一窜三丈,他愤怒地追入小巷。
小巷曲曲折折,而且有岔巷。
撤走的人速度惊人,用的是轻功提纵术,一跃两三丈,像大鸟起落,起步时距离便已领三四十步,追赶不易。
这一带他熟悉,而且他的速度快,小巷虽弯弯曲曲不易掌握目标,但他非常准确地衔尾穷追不舍,距离逐渐拉近,盯牢了对方的背影。
是一个高瘦的人,突然折入另一条岔巷,全力飞纵,两起落便远出三十步外,猛地飞跃而起,越过左侧的一道院墙,向下一沉形影俱消。
他仅落后不足十步,不假思索跃登院墙这一端一座房舍,从山墙一面跃登,高度足有两丈以上。
他愤怒之下,用上了真才实学。
那把飞刀非常歹毒,存心要他的命。
◇◇◇◇◇◇◇◇◇
他知道这座江东门刘家,江东门数座有名气的大院之一,主人六爪蛟刘元魁的宅院,主人已经在山八年前合家平白失踪,据说已全家秘密迁走了,下落不明。
这座刘家大院由江宁县衙暂时接收封闭,等候主人返回处理,六年来却音讯全无,庭院早就成了颓败的杂草丛生,即将成为废墟的破败废院。
六爪蛟刘元魁,是上一届的江东门仁义大爷,失踪之后,才由水龙神程日升取而代之。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幸好所有的房舍,仍是完整的,官府每一年半载派人前来略加整理,每年换两次封条,按规定届满十年,便以无主物业充公拍卖。
他站在后院厢房的屋顶,留心细察后院的动静。
向他行刺的人,很可能潜伏在杂树蔓草中,等候机会突袭或蜇伏撤走。
后院也称内院,厅房仅供主人的家眷居住,内无三尺之量,是除主人之外,男人的禁地。
正打算跳下搜索,院厅的门廊传来人声,出现三个穿了天蓝色长衫的中年人,腰间佩了剑,背着手有说有笑,在门廊略一停顿,然后泰然自若降阶踱入厅前的空地。
空地广约六十步见方,或者可称为厅前广场,铺设了水磨方砖。
短短的野草从砖缝长出,营养不良没有蔓延的空间,无法生长茂盛。
宅中不可能有人居住,这三个中年人绝不是大宅的人,看穿章打扮气势,应该是颇有地位的人。
“找人把院子整理整理,住下来也舒服些。”那位留了三绺须的中年人,用手指指点点:“隔开两厢的明窗拆掉,院子活动的范围增加三分之一以上。把荷池填平,那一角可作练武场。”
“孙兄真准备买下来?”留了鼠须的中年人笑问。
“确有买下的打算。”留三绺须的孙兄点头:“兄弟在县衙有朋友,多花些银子打通关节,便可设法买下来,钱可通神。”
厢房屋顶上的李季玉,到了檐口往下跳。
“咦!甚么人?”第三位豹头环眼中年人发现了他,沉声喝问。
“在下姓李,李季玉,追人来的。”他踏草而至:“有一个青衣人跳墙进入,很可能躲在草木丛中,那混蛋在大街行刺,打了在下一飞刀。这座刘家大宅由官府看管,从来就没有人居住,诸位是……”
“呵呵!原来阁下就是京都小霸王,幸会幸会。”孙兄抱拳施礼,一团和气:“咱们从常州来,在京都小住半月左右,暂借这座大宅落脚,打算在京多做些小买卖。早些天就知道李老弟大闹京都的事迹,小霸王的声威已在江湖有了不轻的份量。咱们兄弟打算在京都创业,正需要京都有份量的豪杰提携,有老弟鼎力相助,肯定会在近期内创出可观的局面。老弟……”
“且慢。”他打断孙兄的话:“你在向在下要求相助开创局面?”
“是呀!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天下不论任何地方,任何城市,外地人如果没有本地人帮助,想立足也不是易事,哪能开创可观的局面?找本地人协助,当然必须找有头有脸的龙蛇……”
“阁下烧错了香,拜错了菩萨,找错了人摸错了门。”
他冷笑,不信任这个人:“你们应该拜水龙神程大爷的码头。我是本地人,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拥有今天小小的局面,日后危难仍多,还没根基稳固,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帮外地人创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