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当图文编辑,那是王博干过的唯一一份正经工作,
他并不兼容那个中规中矩的环境,一时又没找到更好
的出口。
某天,王博向甜菜抱怨说,真想抛开一切出去浪
迹天涯。
甜菜说:“你有多少钱愿意辞职出去走?”
王博说:“3000 元吧,你呢?”
甜菜说:“500 元吧。”
王博沉默了一阵。
甜菜又说:“3000 元咱也有啊,只要你能开心,
那咱们就走吧。”
去哪呢?甜菜大学时跟学校话剧团去过大理演
出,对云南有极好的印象。于是一分钟之后,他们决
定买两张去昆明的车票。在第二天的火车上,他们在
半个小时之内弄丢了身上那3000 元。甜菜没有怪王
博的大意,开开心心地陪着他挨饿,以及继续这条懒
得回头的路。
在我结识他们之前,他们已经在丽江优哉游哉地
晃荡了大半年,过着一种貌似无忧无虑的、极其不真
实的生活,仿佛一切烦恼都不复存在一样。
关于烦恼,我和他们曾经有过一次彻夜长谈。
那天是他们最后一天在小屋当义工,我们从半夜
一直聊到东方发白。我那天的状态差到谷底,一颗心
五味杂陈,乱得很。
我那时主持了一档节目叫《惊喜惊喜》,同时兼
副制片人。半年的时间,经手了上百个普通人心愿达
成、梦想成真的故事,也经手了几十对离散家庭的复
合案例。我成天站在屏幕里给人宣布着或成功或失败
的亲子鉴定书。一个又一个被拐卖的孩子和妇女,一
个又一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故事,一个又一个徒
劳无功的临终关怀,不治之症的、冤屈的、残疾
的……那时心里脱敏做得不好,代入感太强,整个人
迅速临近了崩溃边缘。我在做节目时喊:赠人玫瑰手
有余香,让我们汇集力量改变他的人生……可一下了
台,立马扎进了无边无际的抑郁之中。
我忽然好像掀开了一层纱布,猛然瞅见了现世中
最复杂阴暗的角落,猛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实际
上对什么都无能为力。那时出差的时候经常会遇见有
人扑通跪在我面前求助,让我手忙脚乱之余不停回避
着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些绝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