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心里一惊,证实了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也包括我?”
“这……还是你命令的!”
“呵,我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下……”楚辞搪塞着,把一包孟桐给他的顶级名烟塞在保卫的手里:“没别的人看见吧?”
“除了我……”保卫看了眼烟的牌子,高兴地收下了。
“那好,你给我盯紧点!”
楚辞说完,向大楼的门厅走去。大厅的门紧闭着,要刷特殊的卡才能进入。楚辞向刚才那个保卫招手,说他走得匆忙,忘了带卡。保卫疑惑地看着楚辞,犹豫了一会儿才用自己的卡替楚辞开了门。大厅里没有人影,空荡荡的,照明的灯关了,只有显示楼层轮廓的灯亮着微弱的光,楚辞的心咚咚地跳着,他觉得比在渔子溪夜闯凶宅还要紧张。他从电梯上到三楼,长长的走廊里安静极了,没有一丝响动,刺眼的蓝光将走廊照得雪亮。他在经过一间病房时,里面隐隐传来人的呻吟声。楚辞上次来访时,在这儿看到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其身材与相貌都还不错,如果不是她的眼神迷离,不会有人相信她是非正常的人。张医生对楚辞说,她是剧团的一个正在走红的演员,患了严重的癔病,神志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楚辞当时很同情这个女人,梨园中人,梅花香自苦寒来,条件好的人没有十来年的苦练,想要出人头地是困难的。她已经熬出了头,正值年华的时候患了这种病,如果不能康复,一辈子也就完了。
蓦然,室内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楚辞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他将头靠近门,听风里面有女子挣扎发出的响声,就在他抓住门把手,想冲进去看个究竟时,走廊尽头响起一声男人的惨叫,他朝发出响声的地方望去,那儿就是许良渚的病房,他想起来这儿的目的,便用孟桐给他的新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将他看到的一切摄了下来。
许良渚房间的门从里面锁着,门里是过道与卫生间,楚辞打开了望孔,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记得病房外面有宽大的阳台,便走向紧邻的病房,手一拧把手,门开了。他走进室内,躺在病床上一胖乎乎的老头向他傻笑着,他示意老头安静,打开通往阳台的门。阳台上,一堵花墙隔开两间房子,他轻手轻脚地翻到隔壁,悄悄拉开窗前的布帘,他所看到的景象令他毛骨悚然。
许良渚手脚都被铐在铁床上,胸腹上垫着厚厚的棉被,原来守卫在门外的彪形大汉,用棍子狠狠地打着他被蒙住的胸脯。张医生用手揪住许良渚的头发,压低了声音问他:“我是你的主治医师,g市有名的神经专家,你有没有病,我还不知道?你别再装疯了,说吧,你把u盘放在哪儿了?”
许良渚嘴里发出奇怪的响声,殷红的血顺着嘴往外流。
张医生替他拭去血:“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说了呢,还可以继续活下去;不说呢,今天就是你生命结束的日子……我明确地告诉你,你会死于心肌梗塞,没有一点别的痕迹。你别怪我,不是我要你的命,是你做事太绝。既不替别人考虑,也不为自己着想。你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值么?想想你过去风光的日子,活着多好!有句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许良渚疯癫地扭着、叫着。
张医生拿起桌上的电棍,照着许良渚的身体捅去:“我叫你装,你装!”
许良渚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不动了。
张医生翻开许良渚的眼皮,扔下手里的电棍,对彪形大汉说:“你守在这儿,一会儿他醒了,”他指着几片放在瓶盖里的药说:“强行给他服下去。我累了,先去歇会儿,有事就来叫我。”
张医生走了不久,彪形大汉看看昏死过去的许良渚,也退了出去。
楚辞伸手从里面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他从门上的了望孔看见保卫斜躺在过道上的长椅上,看来行凶人也累了,大口地吸着烟。他退回到许良渚床前,揭开蒙在许良渚胸前的棉被一看,他赤裸的胸膛已经被打肿了,但上面没有伤痕;楚辞恨得咬紧牙,这真是杀人不见血,砍头不用刀!再看许良渚手脚被铐住的地方,由于他不断地反抗、挣扎,手铐已经陷进肉里,手腕与脚踝处血肉模糊。
用手铐铐住有攻击行为的精神病人,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即使病人因此而死,尸检时也不会作为死因之一记录在案。而身上的伤痕,就说不过去了,楚辞这才明白张医生为何在许良渚胸膛上放上棉被,这些人的心太狠了!
许良渚英俊的脸,变得扭曲,楚辞找了张湿纸巾,擦拭着他嘴上的血迹。他的呼吸,时重时轻,时长时短,喉管里还有浓痰的响声。倏地,许良渚嘴一张,一口浓血喷了出来,随即他睁开了眼,看着楚辞时,眼里闪出恐惧的神色。
楚辞赶紧揭下蒙在头上的画脸,俯下身子看着他:“别怕,我是楚辞,几天前来看过你的楚记者!”
惊愕、恐惧、怀疑的神情,交替在许良渚的眼里闪现,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楚辞。
楚辞点燃一支烟放进许良渚的嘴里。
许良渚吸了一口,惊疑地望着楚辞。
楚辞在他耳边说:“‘八斗’,你还记得不?”
许良渚似乎有了知觉,含混不清地说:“才、才高、八……”
“对,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许良渚的眼睛有了光泽:“你来……”
楚辞关切地对他说:“你想对我说什么?”
许良渚沉默了。
楚辞观察着许良渚,此时的他完全是正常的人,他在精神病院里被逼得半疯半傻,酷刑之下仍然装疯,那要多坚强的意志!他敬佩地对许良渚说:“我是孟桐的朋友,你还记得孟桐?”
许良渚一听楚辞说起孟桐,惨淡地笑了笑,随即眼里现出复杂的神情,他轻声说道:“都、过去了……”隔了一会儿,他对楚辞说:“他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