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孟桐像是在听惊险小说,紧紧追问。
“我开始在码头做苦力,建筑工地做小工,在麻雀馆扎过场子,红灯区当过打手……”
孟桐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偶尔闪出一丝痛苦,这种神情很短暂,稍纵即逝。
黄谷平静地回忆着往事:“后来就被人引上黑道……血气方刚的我,追随大哥枪里来,刀里去,从小马仔,一直做到我那个帮派的老大……三年前,我金盆洗手。为了遣返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兄弟,我将大部分财产分给了他们,只给自己留下一笔钱,作为启动正规生意的基金。回头看我这十年,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才知道人间正道是沧桑。也认识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这十年,给我留下的是无尽的悔恨,还有,一身的伤疤……”
孟桐对于黑道,只有理性的认识,没有感性的接触。如果说她对黑道有所了解地话,大多是从香港或外国电影中看到的,这种了解是支离破碎的。
“你说的是真的?”孟桐轻轻问黄谷。她看见黄谷默默点头,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同情或是别的什么,她无谓地长长叹了口气。
“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
黄谷对孟桐没头没脑,突然冒出的这种话感到惊讶。
“你真的想看?”
“想看!”
黄谷脱下西装上衣,解开衬衣,他结实的胸膛上,一条条伤痕历历在目。他脱掉两只袖子,孟桐看见他两只手臂在不同的部位,都曾经有过严重地创伤,一看就知道那些几乎都是受到致命的重创才留下的疤痕。
孟桐默默闭上眼睛,她难以想象,黄谷这十年是如何从血雨腥风中走过来的。她再睁开眼时,黄谷己穿好衣服。
“再后来呢?”
“我对文物产生了兴趣,就请了几位专家,开了怡黄珠宝咨询公司。说实话,走正道不容易……毕竟,我走过来了,还小有成就!”
孟桐闻听此言,微微一笑。
“还小有成就,多了不起!”
“比起董事长,我就差远了!
孟桐听了黄谷对他过去的讲述,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好象酸、甜、苦、辣都有。初一见面,她对黄谷只是有好感而已,现在,不管她承不承认,这种好感已经上升为亲切感了。自然,她话语中也流露出几分温柔。
“啊,以后别叫我董事长,叫我孟桐好了!”
黄谷受宠若惊,他意识到命运之神在向他招手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轻轻叫了一声:“孟桐……”
孟桐微微一笑,算是对黄谷的答应。在这一瞬间,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
咖啡馆里悠扬的乐曲象行云、流水,孟桐终于想起它的名字——重归苏莲托,她与楚辞第一次在这里见面,那时的背景音乐,也是这首曲子。
孟桐转过头去,望着玻璃窗上越来越多的雨滴,心里涌起莫名地悲哀。她从父亲那里知道,楚辞回到了G市。她与他,就在同一个城市,从广义上讲,此刻还同在一个屋檐下。
楚辞看完最后一篇稿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自从当上记者部主任,他比原来忙了许多。他不仅要按照报社的意图,制定、安排部里记者采访的月、季度计划,自己还要参与重大新闻的采访报道,每天还要一审记者们发回来的稿件,他编辑后再发给新闻部。等看完、编辑完这些稿件,常常己是晚上八、九点钟了。
楚辞把编辑好的稿件送到新闻部值班室,他给阿三打了个电话,要阿三到他们常去的咖啡馆找他。他说他太累了,想约阿三到那儿去坐坐,了解一下阿三有关那盏铜灯的事儿准备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