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运筹帷幄的齐大经纪此时连说话都颤抖,因为深怕自己一步踏错,今日请求就变成谢今朝来日枷锁,尽管这只是他所说的诸多话中微不足道的一桩;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了错的选择,万一……季恕不是那个值得他这样托付的人呢?
齐胤在一片恍惚中突然悲哀地想到:即使是这样,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因为他先前已经做错过一次,害怕谢今朝受到伤害所以片面地将对方与一切宠物情缘斩断,直到后来出现的一只流浪猫才令他懂,拥有过再失去和漫长的孤单寂寞并不分孰轻孰重;而今夜晚饭,谢今朝又那么认真地看着他问可不可以,似乎只要他摇头,就能将这点喜欢和在意毫不犹豫地斩断,即使自己本意并不想这样选。
齐胤那一刻心忽然沉下去,他想,自己是不是从没尊重过谢今朝的选择?
他应该试着去相信,无论是半路出现的猫或者是人,都是谢今朝认为值得的事物,单凭自己或是他人的揣测都无法成为令其继续或者暂停的依据;谢今朝只是生了病,但就像感冒发烧一样,尽管需要小心看护,可仍有决定是否要进入或离开一段关系的权利。
“好。”
季恕突然回答,声音与一刻钟前的谢今朝遥相重合,那时齐胤心事重重,在临走前忍不住趴在车窗边缘叫他名字,用那种开玩笑似的语气:“我宝,我知道了,你跟季恕玩,其实是有点开心的吧?”
谢今朝当时想了想,抿着唇很轻很淡地笑了一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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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老师别担心,虽然和你想象中可能有点不一样,但你们家乖崽和季先生是happyendg啦!
第46章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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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季恕在深夜里的保证只是一句口头宣告,且没有任何能够使其强行被履行的效力,但这种不假思索似的回答仍然叫齐胤放下了不少心,他吐出一口气,将那些沉甸甸的怀疑压进胸膛深处,轻声地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聪明人不需要将任何话都敞开说,就像季恕没问为什么齐胤会在这个平常的夜晚突然打来电话,托孤似的非要得到这个会对谢今朝好的承诺,齐胤也识趣地不探究季恕为什么答应得这么果断;他们在相对温馨和睦的氛围里挂断了电话,季恕一回头:“……”
因为没什么工作,慕鹤轩前天就在他爸妈的催促下拎着箱子回老家去了,隔壁双人宿舍没了伴,于是钟悦就每天往这边跑;此时,他拉着李知行贴在阳台的玻璃门上,两人以一种被狗仔拍到会面临失业惨剧的诡异姿势强行旁观,现在被他发现了还不知悔改,甚至好奇地问:“哥,跟谁打电话呢?”
阳台的玻璃门隔音很好,钟少爷搞这出纯粹属于皮痒,季恕眉头抽抽了两下,拉开门说:“钟悦,下次再被我看到你这样贴着阳台门,你就——”
他的话忽然没说下去,在那一瞬间心想:估计也没下次了。
李知行用以收拾行李的箱子就堆在阳台角落,此刻正摊开来,里面已经零零碎碎的装了不少东西;但看得出这是一趟有始有终的归程,因为更多的东西还被他存放在宿舍,看上去不多,可无一样不在宣告:这是李知行在住的屋子。
可他不一样,属于季恕本人的大部分东西已经被收进纸箱,只等待一场不会再回头的搬家旅程。
年后他就不住在这里了。
钟悦也在他不合时宜的沉默里意识到什么,寝室里的气氛陡然沉重下来,最后还是李知行笑了笑,给两人解围:“好,现在我是队长的线人了,钟儿你从现在开始谨言慎行吧,不然当心我跟队长告状啊。”
钟悦没说话,倔强地别开了头,季恕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点微红的眼圈,他早有预料一样叹了口气:“以前你也不动不动就哭啊。”
以前你也没像现在这样离我们这么远啊。钟悦下意识地想要这么回答。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话已经不适合再说了,因为季恕总是这样,做好的决定很难再更改,他和所有其他的队员都已经为留住对方做了足够多的努力了,这样示弱的话说出口,除了再平白增添双方的痛苦,没有任何好处。
钟悦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笨,才让季恕觉得累,觉得和他们待在一起是种负担,即所谓的无法好好“休养”;但其实季恕很少说这样的话,更多时候,对方总是在摸他的脑袋,像长辈一样处处保护他,甚至会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们钟儿一点也不蠢,是大智若愚。”
季恕对队伍里其他成员的保护与偏袒已经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细而润地融进他们生活与工作里,就好像天生与他们如此契合;外界称赞的star良好融洽的氛围由他一手打造,没人比他更适合成为一个队长,尽管他没比别人大多少年岁。
但正是这样,才叫钟悦恐慌,对季恕的全身心依赖让他如同紧紧攀附着头狼的那只最弱小的狼崽,他能够很轻易地辨别出这段时间的季恕和以往都不同:虽然细心包容如旧,可是却多了一些他看不透的东西。
这些东西让他们之间隔了一层薄薄的膜,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撤去,极端无助绝望时他甚至上网匿名求助,那时最高赞的一个答案是如此回答他的:
[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它永远不会消失,只会随着成长的轨迹变换倾吐口,如果你觉得和你最好的朋友有了秘密与隔阂,那可能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对方选择关闭了向你倾泻他秘密的那个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