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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芙脸上仍残留那一记灼热的火辣,知?道疼,便?知?有些事只能?在?心底盘算暗想,若是真为一时泄愤骂出来,她不知?哪刻便?会没了?性命。
她反唇相?讥:“你不是说金山银山都能?捧到我跟前吗,我心情不好,看这些东西不顺眼,不过砸你几?样不值钱的物件,这便?心疼了??”
祁明昀踢开脚下半只破碎的瓷瓶,鞋履碾上一张字画,眼底倒是并未添上愠怒之色,“怎会,你若是喜欢砸,砸多少都可以。”
当然,这得?是源于她闲来无事,真看这些东西不顺眼,想一砸为快,而不是同他耍性摆脸,砸这些东西来示威。
“没砸够,还有吗?搬些值钱的来。”因他清淡无波的话?音入耳,兰芙并未注意到他忍耐到极点的神色。
“你在?同谁说话??”
阴冷之音骤然砸下,兰芙始料未及,猝不及防之下,头皮传来一阵刺痛,她不堪重力带甩,被摔跌在?床榻上。
祁明昀被满腔火气?控制身心,胸膛中张牙舞爪的怒焰复苏醒转,她方才展现在?他眼前的唯一一丝可怜、娇弱、无助都被她那句生硬的话?语揉搅得?粉碎。
在?他面前,她还是引颈驳斥,死性不改,记痛不记打。
兰芙蓦然呼吸一窒,眼前迅疾闪过的空白掠影散却,竟见一撮发丝被他生生扯下,飘落在?床边。头皮传来的密密麻麻的锐痛宛如?被细锥刺入颅顶,刺痛感稳准拨动神经?末梢,一团神思顷刻涣散。
那条伤腿因受重力挤压,拆骨之痛如?潮水般复卷袭来,她额角疼起细汗,张嘴喘息,盼望能?以一声声浊气?带出一星半点痛楚。
可令她畏惧悚栗、折磨得?她粉身碎骨的巨痛仍未肯罢休,晃神时,一道沉狠的重力压在?她身上,伤腿被强行抬高。
“啊!”痛觉扯碎她五脏六腑。
她憋出薄汗的掌心胡乱推搡摸索,只能?摸到他金线层层的锦衣,衣角锋厚硬冷,没有一丝温度,触在?她手掌,宛如?一把刀子?划割她的手心。
祁明昀长臂略微捞带,粗暴翻过她的身躯,她滚烫如?火的脸贴黏在?软枕上。他忽而掐住她的右腿,遒劲有力的手腕发狠般捏紧膝盖。
“啊——”兰芙阒然厉声哭叫,冷汗打湿枕巾,凄厉的尖喊震得?庭院中的下人忧心惧神,路过窗边时,脚步快速游移,谁也不敢靠近半分。
祁明昀粗粝的指腹狠刮她皱嫩的眼角,将她的眼尾磨得?绯红肿胀,又伏在?她耳边,让她听清每一个字,“我如?今又想,你还不如?没有这条腿,不如?不治了?,好吗?”
“不——不!”兰芙嗓子?喊泄了?气?,脸颊血红遍布,泪汗交融,如?破布般皱巴残破,已狼狈疯癫得?不像是一个人了?。
这条腿,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不能?没有这条腿。她不要整日躺在?这暗无天日的院墙内,靠迁就他的喜怒哀乐过日子?。
一个不字,她反复呢喃,哪怕是微弱呜咽,也要极力吐出。灭顶痛意油煎火烤她,她纵使喊得?没力气?,也要呛出沙哑的气?息,只为送出这个字。
祁明昀听在?耳中,觉得?她那不自量力又讨人厌烦的倔劲就从来没有消散过一分。
她狡猾虚伪,诡计多端,每次都用那令人烦躁的清润双眸看着他,骗取他的好意,哄得?他的怜惜,然而下一回,又是敢违抗他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