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暴虐多疑,在?位三十三年,为保皇位稳固,几乎杀尽功臣良将。新帝登基以来,从军中上来的?有功之臣加之祁明昀提携的?武将,近几年几乎都死在?北燕军刀下。
如今,朝廷虽有三十万大军引路北上,但?无堪用之将领,如此一来,三十万大军群龙无首,一旦遭敌方顽攻,则必然节节败退。
朝中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只知动嘴皮子?的?文?臣,派谁率军北上,一连数日焦灼难决。
夜里回别苑,风动竹枝,瑞雾薄云笼着一团疏月,夜空如被?清风吹濯,缀着点点明亮繁星。
祁明昀走近门前,只见?房内灯影明黄,说明兰芙还未睡下。
这是这么多夜,她第一次为他?留灯。
他?今夜有话想对她,可也不?知如何说出口?。
故而从宫里回别苑的?路上,堵了满腹沉重的?心?事。此刻望见?纱窗上的?缱绻灯影,他?的?心?肠泛起柔涩,被?寒风吹打的?冰凉四肢渐渐升起一丝温热。
他?推开门,却见?兰芙抱着墨时,坐在灯下读诗。对他推门的声响置若罔闻,仿若他只是一阵似有若无的过耳之风。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⑴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她声音很轻,翻动纸张的仿佛不是她的素手,而是她的?清音。
墨时安闲地坐在她怀中,垂着脑袋昏昏欲睡,本是香风移动,暖意四浮,唯有他?的?进?入,不?合时宜地带进来一阵凉风。
“阿芙,我回来了。”他?心?头既起落寞,又有不?甘,企图令自己的?话语传入她耳中,博得她一丝回顾。
兰芙听到了,蓦然一怔,却仍未回头理他?。
今夜已经很晚了,最后一夜,墨时缠着她不?肯走,她便抱着他?教他?读诗,读了几个时辰,墨时已有些精神不?济。
她拍了拍他?的?背,将他?抱下,“乖,回去睡罢。”
墨时揉了揉眼,最后一次紧紧抱了她半晌,而后无视祁明昀,推开门,回了自己的?院落。
祁明昀当然不?会知晓其中含义,他?日日只想千方百计讨得兰芙的?欢心?。
她穿得单薄,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昏黄灯影照在?她侧脸,墙上的?纤瘦身影温婉娴静。
他?怕她受凉,拿起放置在?旁的?氅衣,欲给她披上,衣襟才沾上她的?发丝,她便霍然起身,坐到榻上,脱了睡鞋躺入被?中。
依旧是背对着他?,连一个正?眼也不?肯给予他?。
祁明昀提着衣裳的?双手僵在?半空,过了许久,才落魄僵硬地垂下,坐到属于自己的?硬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