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她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样子?,本以为给?予她世间万人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荣华富贵,她便?会安分感念。可她却丝毫不领这个情,宁愿继续过粗茶淡饭,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宁愿回到那间逼仄房屋,省吃俭用,绣花缝衣。
也不肯接受一丝他的好。
她就同那疯长蔓延且讨人生厌的杂草,割了?她的枝叶,折了?她的苗头,只消再过一阵春风,便?能?野蛮生长,遍及山野。
可孤蓬野草再顽强又如?何,他移走她身下的土壤,在?她身侧筑起围篱高墙,纵使根叶生生不息,也如?何都爬不出铜墙铁壁。
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那些东西愚昧卑微,惹人讽笑,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又怎有心思去细想。
但他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我今日暂且饶了?你。”
他仍被她那番犀利的话?语挠的心头烦躁不堪,“这种话?下次若再让我听到,我拔了?你的舌头,掐断你的脖子?。”
他是九五之尊,南齐之主?,任何人都不能?对他说这样的话?。
包括她,也仅此一回。
他分开她们母子?二人,着人强行抬着兰芙回院。
兰芙蓬头垢面,挣扎喊叫,满腔悲愤郁结在?心底,回到房中,如?发了?疯般激动亢奋,将房中的东西砸了?个稀碎。
她恨,恨他无情无义?,狼心狗肺,恨他如?一条冰冷的毒蛇,对谁都能?张开森森白齿咬上一口。
他打墨时,打她,这般不可一世,傲睨自若的狂妄之人,她真想三刀六洞捅在?他身上,拿那把锋利的剪子?插进他的脖子?,然后带着墨时远走高飞。
世上怎会有他这等冷血之人。
山水屏风霍然倒塌,震碎了架上的成排青瓷玉器,她忿然作色,瞋目切齿,掀翻了?一张乌木圆桌,推倒了?两只玫瑰椅,将房中那些价值连城的书画纸张撕了?个粉碎。
直到天边泛起微光,她才停了?手,跌坐在满地狼藉的屋内平复着喘息。
若早知?今日,那年他重伤昏迷,躺在?她家中的竹床上,她就该拎把刀来砍死他,便?可避开这段孽缘。
窗台上一盆绽开的兰花被她捧起砸到门外,瓦片飞溅,划到来人华贵的袍角上。
祁明昀进屋时,双眉一蹙,若无其事地跨过碎片走了?进去。
房中乱糟凌杂,瓦屑遍地,已是找不出一件完好的摆设,她披着素白单衣,发丝蓬乱垂洒,兀自坐在?冰凉的地上耸动双肩,哭得?已哑了?腔调,面色熟红,泪渍淋漓。
望着她的脸,他似乎能?设想,若是用指尖触碰,该是怎样的一方滑腻滚烫,走到她身旁,道:“别再同我撂脸子?,你的腿若是不想好,索性我令人拖出去打断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