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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不早了,祁明昀原本?欲带她去澄意楼用膳,听闻澄意楼的厨子做得?一手鲜香正宗的永州菜,她若思乡心切,定会喜欢吃。
可她才出了归安堂的门,便?被远处熙攘的人流勾去目光,双脚如同黏在地上,轻轻推搡不能?使?她挪动半步。
“那边是在做什么?”兰芙遥遥一指,只见桥上比肩叠迹,张袂成
阴,桥中?央被人群挡得?严严实实,她瞧不清一丝动静。
“投壶。”祁明昀淡淡答。
上京每年市集,桥中?央便?会举办投壶赛,几乎连年不变。
“可以去吗?”兰芙定眸望向他。
她知道投壶,从前安州的灯会上也有过?投壶赛,她十发连中?,赢得?了作为?彩头的小花篮。
“你会吗?”祁明昀反问,语气?不乏轻蔑。
他竟不知她何时学会了投壶,无论何事她都想去凑热闹,听不懂的折子戏看?的痴神入迷,连投壶也跃跃欲试。
“不会就不能?去了吗?听不懂就不配看?了吗?”
兰芙并非是因他的轻视而愠怒,她深知他的秉性,他不是觉得?这些东西无趣才兴致淡淡,他就是看?不起这些市井之物。
他觉得?这些东西愚昧幼稚,可光耀夺目的玉楼金阙只是一隅之角,无数间瓦舍矮墙相连才能?筑成这天地。故而,世间还是平凡之人多,无事身?轻的寻常百姓,听一出戏,赢一次投壶,便?足以开心一整日。
哪怕到如今,她坐过?宝马香车,享过?锦衣玉食,可她还是觉得?,人之一生,抛却浮名浮利,仍是开心最重要。
可他不懂,他永远也不会懂。
她厌极了这样的他。
祁明昀最终还是由了她,陪她挤进乱糟的人流中?。
第一缕夜色降临,石桥上挂满绚丽灯烛,湖心倒映五光十色的彩影,潋滟生波。
兰芙拨开眼前翻飞的衣袂,见已有几位男子耗尽十箭,铜壶中?却空空如也,垂头丧气?铩羽而归。
有人摇头不甘,还欲再来,留着短须的老板上前道:“二位公子是外地人罢?我们?这儿每年的规矩,每人只有十箭,若十箭皆投入壶中?,便?可赢得?今年投壶赛的彩头。”
紧接着,老板捧出今年的彩头,是一盏玉兔模样的琉璃花灯,灯身?玲珑小巧,做工却极为?繁琐,以细碎亮石点缀成白?兔的头,灯底的流苏明亮熠熠,异常精致。
“大伙瞧,今年的彩头便?是这盏玉兔花灯,这是我娘子亲手做的,谁能?接连投中?十箭便?能?拿走这盏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