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了。”何雪言下了逐客令。
何雪茗的脸色沉沉,看了她半天,叹口气很无奈的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一边拿起围巾一边淡淡道:“说你什么好,真是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看起来是为家里好不结婚不搬出去,结果只是你隐瞒感情,你不喜欢男人而已……”顿了顿抬头,皱着眉头盯着妹妹道:“爸爸之前身体一直很好,我从国外寄回的药已经控制住了他的高血压,结果他变成了这样,我不愿意回来……你也大概知道为什么。”
何雪言不说话。
“我是不能见到他这个样子……”何雪茗深邃的眼眸也泛出眼泪,头一次哽咽起来道:“我们都是没有母亲的人,难道你体会到的事,我就不能体会吗?在你还在摇篮里的时候,我就知道妈妈没有心,她的心里装着别的东西,我们只是她生活的点缀,和院子里的那些花草没有什么不同。只有爸爸可以依靠,他会一直照顾我们。可是你要我怎么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居然就成了那样。你以为你是孤独的,难道我不是吗?”
这是何雪言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论调,她木然的看着她的姐姐。
“妈妈就是那样,爸无法交流,你不想说话,雪杉跟妈一个样。我从小就知道,这个家就是这样死气沉沉,所以我一定不能让自己的人生被你们毁了,我要有我自己幸福的家。”何雪茗红唇颤动,自己擦着眼泪,带了一点笑容道:“可是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我在外面做生意,回家还要照顾老公孩子有多难。”
“姐……”何雪言无法动弹,默默发出了这样一个字。
天色不够澄澈,灰黄色的光让这古城有了枯槁的气色,北方的冬季那样苍凉。
何雪茗深深呼吸,她把眼泪抹掉,一如抹掉衣服上一滴水珠,似乎不愿意再袒露那样,只阴沉沉做了结束语道:“我们不说自己的故事了。我有我的难,你有你的难,你这么多年过的不好,我都知道。过去我一直也觉得自己亏欠你,但现在不必了……”
何雪言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感到一阵大祸临头,她以为她只是看到了一幕,谁知道是更多。
“是你把爸害成那样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何雪茗苦苦笑了一下,淡淡道:“我还能说什么?究竟是谁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你让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妈也越来越孤僻,一天到晚窝在书房不出来。你把她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那样切断了,留给她的只有满心的痛苦。这都是你的错。”
何雪言的骨骼在咔咔响,她的耳朵里听见这些细微的声音,她在浑身颤抖,像一团快散架的木头,被大风剧烈吹动,就要七零八落。那些话,她没法一一反驳。
她姐姐穿好了大衣,拿起了包准备走:“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妈妈和雪杉有知道真相的权力,我不想他们被你这样的人欺骗一辈子。”
“你想怎么样!”何雪言喊出来,头皮发麻,她的小臂都是鸡皮疙瘩:“或者说,你要怎么样?你要我怎么样?”
风在屋顶刮过,哨音尖利。
何雪茗停在门口,然后转身看她,说的很缓慢:“你可以和颜扉在一起,但我不可能信任她,家里的东西不能给外人。如果我选择帮你隐瞒,那些字画,我不认为应该再放在你这里,收藏馆有更专业的人负责保存,永远都是我们家的东西,你我都死了,我的孩子依旧会帮我们守着。”
何雪言以为听错了,但真没有错,以至于她流着眼泪笑出来,内心那样恐惧又感到可笑。
“竟然就只是这样。”何雪言快要笑出声,但眼泪涌了满眼。她内心那样悲凉道:“你不要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再也不会喊你姐,你一点都不配。”
“随便。”何雪茗冷漠的看着她,像看罪犯那样道:“你可以选。”
“你要什么都拿走。这样至少我后半生都不用再看你这样的脸孔,再也不用小心提防你,不用害怕你,什么也不用了。”何雪言说完这些,就再不说了。
何雪茗看着她的模样,推开了门道:“我也没想到,你这样选。”
风就灌进整个屋子,像冰冷的海水漫进船舱,让人无法呼吸。
第45章
黑色的奔驰开出了灰砖胡同,何雪言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望了很久,感觉心里空空荡荡,像此刻暗云密布的黄昏,何雪茗仁慈的只拿走了五幅字画,价值几何没人说的清,说有价也许换的来三世富贵,说无价就是几张很破的纸。
几张破纸断送了姐姐和她最后一些情分。
可能一直都是她太幼稚,还幻想着从姐姐心里分上丝丝温情,如今最后一点奢望都是繁花泡影。那个在小时候拉着她的手,送她上学,给她卖糖葫芦的女生,大抵灰飞烟灭。
何雪言立在门墩前呼出一团白气,神色茫然,缓缓转身关了门。锁住大门,在院子里又立了一会儿,宛如失神。
冻的麻木的时候,听见客厅里手机在响。
她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客厅,连拿手机的力气都失去般,手指聚合不灵便,冻的梆硬,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像俱躯壳,按下接听,那边是颜扉的声音。
“雪言,副总打电话了,让我明天也参加新书推介会。”颜扉跟她汇报情况,有些为难那样道:“可玉姐明天早上7点还得有一次检查,我陪完再赶过去估计就迟了,不过我也不发言应该没事儿吧?我想去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