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找到我,说他调查过我和我母亲,提出愿意承担那笔手术费,也包括靶向药的后续治疗。作为交换,他要我和他交往。”魏谌转动杯口,上沿花纹正对玄关,“我答应他了。”
越川没说话。
“他是个很容易看透,悲哀,生活在父权阴影下的人。是正妻留下的孩子,丧母,不受重视,一味受到父亲的压迫与责难。兴趣班、补习班,这是他生活的一切。而他仅有的那点继承权也快被私生子榨干了。”
“为此,他自甘堕落。因为无论做出什么不齿的行径,他父亲只能为他兜底。”魏谌淡定地抿了口酒,含在舌下停留片刻,待咽下后才续道,“他想得到我,却不允许我脱离掌控。就像不允许鸟类长出羽毛,如果剪不掉,他会选择掐断它的脖子。”
“再后来,我母亲摔伤的那条腿没能康复。她不配合,好几次都偷偷跑出去工作。我发现的时候,她刚吃完最后几粒止痛药,从工厂请假回家。在那之后,她的腿再也不能动了。”他说,“一切都很糟糕,一切都让我觉得快被压垮了。但在我生日当天,宋铭勋送了我一条很小很小的狗,像是刚从妈妈怀里抱过来。睡觉的时候还会嘬嘴唇。那或许是我最难忘的时光了。”
“小狗。”
“嗯,小狗。虽然照顾它很累,但总有一个小东西愿意听我说话。宋铭勋向来只说自己想说的,只听自己想听的。”他看了越川一眼,举杯示意道,“在喝过这个以后,他往往会失去底线。”
“什么意思?”越川歪头看着他。
“——那天,他喝完酒之后来到我家,试图在沙发上掐死我。”食指在杯口转了一圈,无意识摩挲着,“可他错手杀了我的小狗,并让我找个地方把它埋了——他还说,会买一条新的小狗送我。正是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我必须远离他。”
“他打你。”越川瞳孔剧烈收缩,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打了你,魏谌——他打了你。”
“嗯。”他没所谓地一挑眉。
“为什么?”alpha又问。声音也不再连贯。
“这能有什么‘为什么’?”
“他说过要和你交往。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我以前也设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他仰头将杯底的最后一点儿喝完,又倒上三分之一,“我以为,喝得多了,大脑将失去控制。连最低的道德感都可能被剥夺。但当我真的醉过去,我知道,这些东西的罪过,只是因为有人需要一个理由。”
“魏谌……”他将头埋进魏谌的腿间,情绪低落地叫他的名字。食指深深抠进被单之间,划擦出难听的噪音。
oga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把钱还给他了。因为在竞赛中成绩不错,我得到了医科大学的报送资格。在奖金,还有校方的支持下,我把亏欠他的一切都补上了。”
“但宋铭勋,却在我提出分手的一刻拨通了一个电话。他一句话就毁了我好几年来的心血。这就是权利。”他抬手一指肩头,意义不明地笑了笑,“他那时还想过,要在我背上刻下他的名字。”
“纹身……?”手指越攥越紧,受力到极限的指缝开始隐隐发疼。
“对。”
魏谌少有的迟疑了半秒,像在斟酌接下来的言辞。
“——我反抗,然后挖掉了宋铭勋的腺体。让他的朋友们也为轻视付出代价。可最后,我没力气了,连刀都握不住。好在有人提前跑出去报了警,这才找来了夫人。”他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起酒液。清澈的内容物来回荡漾,映出五官的细节,“踢开门的人,是维拉。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什么话都没说,上前把我抱起来。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电话刚打到警署便被夫人拦下。她似乎一直在关注我。”他说,“康复之后,我选择用纹身来盖住伤痕。”
“为什么是蝎子?”
魏谌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因为我在私人医院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头放了一个饲养盒。里面,装了一只蝎子。”
“蝎子?”
“是夫人送我的。她不知道怎么亲近孩子,所以想送我她喜欢的礼物。我看到那东西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他摩挲着茶杯边沿,眼睛半阖的姿态像是一幅松节油调和成的油画,由颜料抹出完美的立体感,完美的光感,“所以,纹身师问我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蝎子’。”
越川顿了一下:“但是你说……”
“嗯。她处理掉了我母亲。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把我带回家,让我成为她名义上的儿子,却从不强求我叫她‘母亲’的时候,我很清楚。”他轻声说,“我和她之间,或许从不是利用关系。”
“为什么?”
“我能够感觉到。一种……”他在组织语言,语速又慢了下来,随着划向整点的指针哒哒作响,“被爱着的,被歉疚着的感觉。在那样冷血的人身上,因为太违和了,所以异常明显。”
第69章
“最开始回到ra的那几年,我一直饱受头痛与失眠的折磨。可在大量alpha信息素的影响下,它出现得没有那么频繁了。”
“因为……痛?”
“——那不是理由。只是根源之一。我喜欢正视自己的欲]望。”他笑了笑,“既然alpha们恋慕我,甘愿为了我大打出手。我为什么不能享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