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应该合开了吧?”方澈问道。
方石磊笑了笑:“算是合开了,从那之后我开始回老家,也就是这个村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坐在一起,超不过三句话。”
方澈叹口气,好像很多个家庭父子之间都是如此。
“再后来,就是去年了,去年八月份,他走了,走之前把我叫回来。”
“可到最后,我也没听清,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方澈沉默了,这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
这个时候方石磊突然笑了一声:“你猜怎么着,我恨了他一辈子,他走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哭,可就是他走了之后三个月,脑子里一直在想他。”
说到这里,方石磊情绪有些激动:“我就不明白啊,当时我学二胡怎么了?总归是有个盼头,总比一辈子窝在这里好吧。”
“我14岁的时候就觉得他没出息,不算个男人,不敢闯,不敢拼。”
“可是到了去年我孩子上大学的时候,跟我说要出国,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让他出去。”
“那会,我好像有点理解他了。”
方澈轻声道:“我听说,一个男人的成长,始于怀疑自己的父亲,结束于最后理解他。”
听到这话,方石磊一怔:“可能是吧。”
然后他接着说:“后来啊,后来我妈走之前跟我说,当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他漫山遍野地找我,那是她第一次见我爸哭。”
“回家之后,我爸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但是从那之后再没提过我。”
“我结婚那年呢,他三天两头地往市里跑,去那个破火车站问到京城的票需要多长时间,一直到我妈看不下去了,带着他来参加我的婚礼。”
“结果,这老头,跟我一句话没说。”
说到这里,方石磊停了。
“你知道吧,搞文艺的就是矫情,自从他走后,我脑子里都是他开始,我想着给他写首歌,但是到现在了,我都没写出来。”
“我觉得我还是恨他的,我不明白既然也关心我,为什么不开口!”
“为什么到死都那么拧巴。”
最后,方石磊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堆纸片:“你看,这都是我写费的。”
“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明明脑子里关于他的事情不多,但就是疯狂地转。”
“大概,我还是讨厌他的,但是却还挺想他。”
方澈站起身来看了看那堆纸片。
“所以你就出了这么个题?”
方石磊点点头:“我想看看,大家都是怎么写自己父亲的。”
方澈沉默了两秒,最终说道:“老方,依我看,我觉得你是想要和他,和解。”
方石磊咂摸这这个词:“和解,可能是这么个意思吧。你说我也是怪了,快50的人了,在这纠结父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