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嫌公司待你们不好?不想干了?”
“你知不知道,原来拉管车间的朱小梅,日子过不下去当了小姐,让警察给抓了?”乔师傅说话带着很浓的门河口音。
“张书记不是把她保出来了吗?”这个情况吴安生当然知道。
“人保出来了,脸可丢尽了!她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是晶富公司的脸,是你们这些当官的脸!你们这些人,天天吃香喝辣的,想没想过工人家里还有揭不开锅的?朱师傅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来连家都养不活,女儿被逼到去当小姐!你们要是有良心,能看着不管吗?”乔师傅激动得脸有些发红。
“揭不开锅?你们每家都这样吗?乔师傅,你敢说你家吃不上饭吗?刘立成,你敢说你家没有存款吗?王大贵,你敢说你家揭不开锅吗?没有,对吧?朱小梅这种情况,不就她一个吗?难道就因为她这一个特殊情况,你们就罢工,就撂摊子,就什么都不干了?你们不干,对你们会有好处吗?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你们的收入,在东州,除了外企我们不敢比,电厂我们比不了,还有多少工人收入比你们高的?你们说呀!说出来,我就给你们加工资!”吴安生瞪着眼睛说。
“我们这点工资,也是我们劳动换来的,不是你们赏赐的!你神气什么呀?如果不是我们工人整天在车间里干活,你们能拿那么高的年薪吗?能年年派红利吗?同样是公司员工,凭什么你们管理人员工资就比我们翻好几倍?你们怎么不跟那些破产企业管理人员比,非要我们跟他们工人比?你们收入到底是多少,怎么不敢拿出来见阳光呀?不怕见人就公开嘛!”王大贵说话有点阴阳怪气。
“是啊!吴总,你敢告诉我们实话,说你在上次高管持股时候分到多少股票吗?”刘立成声音不大,话说的不多,听起来也很平和,可是每句话都有斤两。
“这个迟早要公开的。不公开,不光你们不答应,证监会也不答应,股民也不答应。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拿了多少股票:三万三千两百七十六。怎么样?多了还是少了?”吴安生带着挑衅地口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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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工人们立刻纷纷议论起来。
“乖乖!这么多哇!”
“每股就按十二块算,那就四十万了!”
“曹元明肯定比他更多!”
“妈的!他凭什么拿这么多钱?他比我们干活多吗?”
“对呀!凭什么?让他说清楚!”
“乔师傅,你问问他,是他干活多,还是我们工人干活多?他们凭什么比我们多拿那么多钱?”
乔师傅转过脸来问吴安生:“你听见了吗?他们问你凭啥拿这么多钱哩!”
吴安生说:“我当然听见了!你们问我凭什么拿这么多钱?我告诉你们,我还嫌拿的少哩!你们知道,像我这样的职位,在外国公司里要拿多少钱吗?年薪至少一千万!吓一跳是吧?吓一跳,下辈子别当工人呀!”
“当工人怎么了?工人是凭本事吃饭的,难道低你们一等吗?”工人中间有人高声喊道。
乔师傅也说:“吴总你这话太难听!工人是财富的创造者。没有工人劳动,你会有衣服穿,会有房子住,会有汽车开吗?”
“乔师傅!这些话,跟他这样的人说不着!猴屁股戴乌纱——他以为自己多大官哩!不就当几天副总吗?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知道了!”黑脸的汉子一直没说话,一开口就恶声恶气。
这番话把吴安生气得够戗。他瞪起眼来想跟他辩一辩,一转念想到自己的使命,便把一肚子火压了下来。他看看刘立成,又看看乔师傅,最后苦笑着说:“这老兄说话冲人啊!我不跟你计较。我今天不是来抬杠的!你们哪个能跟我说句真心话?今天上市政府上访,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刘立成说:“其实很简单。我们都是工人,还能想多复杂?就两条要求,你不都知道吗?”
吴安生笑了。他绕开这几个代表,直接跟台阶下的工人们说:“你们提的那两条我知道。如果就这两条,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们。我先问一句,答复你们了,你们是不是立刻都回去上班?”
“那要看我们满不满意!”
“对!”
吴安生说:“好!其实,关于医疗保险的事,财务部早就着手做了,现在正给你们每个人算账哩!如果你们不信,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到财务部去问。不光有医疗保险,还有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凡是国家政策规定的,都不会少给你们一分钱!关于改善食堂伙食,张书记已经在原则上答应你们了,我再把数字重申一遍。从明天起,伙食标准改成:早上两块,中午和晚上都是四块。”
这些话,立即在工人中引起强烈反响。有些人已经顾不上他再说什么,开始交头结耳地议论起来了。有的人已经喜形于色。
见他们这么容易满足,吴安生心里很有些不屑。他俯视着这些人,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说:“你们提出要把效益工资标准增加一倍,我也代表公司答应你们!你们看,我们其实是很容易沟通的。只要提出的意见合理,公司都会认真考虑。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表达你们意见呢?都是公司员工,大家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