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要到爷家拜年,娘昨天就把今天要穿的棉袄拿给了我,和姐的同色,都是粉红色的,五哥、小七和小六都是天蓝色的,爹的是黑色的,娘的是深紫色的,当一家穿着新衣聚在灶屋时,争相互夸着。
娘把下饺子的活交给二姐后,拿起梳子给我们重新梳了一下头发,常年的木簪被娘给取了下来,给我头上插了一根银钗,耳朵上还给戴上了一对小铃铛样式的耳坠。
我一摇头就能听到叮叮的声音,很悦耳,我抱着娘问:“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娘恁有钱了,有没有给二姐买。”
娘笑笑说;“买了,恁俩买的一样的,恁二姐的昨天就给了她,就恁成天像一个小子一样,怕恁给弄丢,今天才给恁带上。这银子还不是恁平时给娘的零花钱。家里吃的、用的,恁都买回来了,娘平时也没有地方花,想着过年了,别人家的女娃头上全是首饰,恁姐俩天天就是一根木簪,又找恁爹凑了点钱,给买的。”
“那爹哪来的钱,不会是炸油的钱没有上交吧。”我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
爹一听急了,还委屈地说:“咋可能,俺是找恁五哥要的,俺可看到了,恁老是给恁五哥钱,也给恁娘钱,就是不给俺。”
我咧嘴笑着把身上的铜板一下子全掏出来送给了爹说:“俺是给恁攒着,瞧现在全给恁了,今天初一,恁是一家之主,要发红包的哦。”
爹拿着钱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又听到要发出去,叹口气说道:“算了,俺是看出来了,俺这个一家之主是全家最穷的一个,钱就是从俺手上过一下,一个铜板也别想存到。”
我们一家人都抿嘴笑起来。这里的三十晚上和初一早上都是要吃饺子,饺子像圆宝一样,吃的多,代表来年更加富有。今年肉多,饺子馅里面娘象征性在放了一颗萝卜,外面还是用的白面包的,白胖胖的饺子咬上一口,满嘴流油,昨晚一家人下了整整两锅盖,今天我看到饺子都还有点腻,里面放了好多醋,才吃掉了一碗。
饭后,我们自觉在爹面前排好队,说着祝福语,最后一人领了二十个铜板,小六开心在找出一块碎布,小心在包好,放到怀里说:“俺终于有钱了,还是好多,这个钱俺攒着,以后娶媳妇用。”
心疼钱的爹一下子笑了,“恁这臭小子毛还没有长全,就想着娶媳妇,可别像恁二哥,娶了媳妇把俺们给忘了。”
“俺才不会呢,俺会跟媳妇一起对四叔一家好。”小六着急地解释。
我和小七拉着小六说:“好啦,为了让恁早点娶媳妇,走,咱们去爷家拜年去。”
爹拿了两盒点心,娘端了一碗饺子,五哥提着一条肉,我们一家浩浩荡荡地往老宅去,路上看到村民都相互拜拜,不管平时多不愿意说话,在今天见面都会说些吉利话,这是风俗。
到老宅时,爷的上房早就燃起一个大大的火堆,爷和奶像往年一样,穿戴一新在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我们奉上礼物,在蒲团上给爷和奶磕了头,拜了年,并一人领了两文钱的红包。
爷说:“年前刚拿过东西,咋又拿,孩子们都大了,肉恁自家留着,给孩子们吃。”
奶接把肉放旁边的桌子上,对爷说:“没看到恁四儿子出息了,还在乎这三瓜两枣的,恁要是嫌弃,做好了恁别吃。看今年娇绣瘦成啥样了,只能趁过年给补补,年前她大姐说,城东包子铺的小儿子跟咱家娇绣差不多大,等过了年跟他相看下。”
“娇绣才多大,三娃、四娃还没有娶妻呢,急啥急,俺看娇绣现在挺好,看着精神。”
其实小姑不算瘦,比姐还胖了一点,现在的小姑文静了不少,穿着崭新的花格子棉衣,坐在火堆的最里面,安静地吃点心,皮肤依旧黑。但因为脸瘦,眼睛变大了不少,被脸颊给挤在一起的小塌鼻子也挺了起来,终于有一丝奶的样子,比以前好看太多,不知道奶是怎么看的,非说要胖点好看。
小姑还是不能与二姐比,今年的二姐瘦黄的皮肤变得白皙,本就清秀的五官,显得更加靓丽,胸部属于女人的特征也明显了很多,个头更是跟小姑不差上下,往日衣服总是穿着不合身,现在娘有了布也就舍得给姐做合身的衣服,此刻的二姐在村里往人群中一站,准是最耀眼的那个星。
二爷和大爷两家也相继过来,大嫂爽朗的笑声夹杂着大堂哥的低呼声,在安静的上房突地响起。
不知大嫂又说了什么,大兄哥满脸通红,加快脚步先进了屋。
后面大嫂才和另外几个堂哥一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