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御一匹汗血宝马,马蹄溅开的雪水如冰原上盛开的海棠花。
缰绳一牵,汗血宝马稳稳停在人群前,辛钤颔首,淡淡道:“六弟。”说罢视线落到一旁的渗着血还时不时颤动的麻布口袋上。
仆人是惯会察言观色的,注意到太子殿下微蹙的眉,连忙抻着衣袖上前对麻布口袋大骂:“晦气东西!”边说话边扬手抽了一鞭子。
麻布袋子猛地一抖,随后便寂静下来。
“都是这低贱奴隶冲撞太子殿下了,殿下恕罪!”奴仆边说边扑通跪下。
辛钤皱着眉头,看向老六:“怎么回事?”
六皇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得不怀好意,挑眉挤眼地让仆人把袋子打开,露出一团打结的头发和破布污损的衣裳。
血肉、衣料与雪水粘黏在一起,好不狼狈。
仆人抬手又是一鞭子,用了十成十的力,以至皮开肉绽渗出汩汩鲜血,血腥味蔓延开。
那人从昏迷中被疼醒,浑身一抖,嘴角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吟,破碎衣衫外露出的皮肤冻得通红,似是侧身想要躲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鞭子,却被冻得浑身僵硬而不得要领。
辛钤不经意一瞥。
恰好少年求助的目光也无意识地望过来。
辛钤与其视线相接——那是一双极为清亮的眼睛。
眸子里水雾朦胧,眉宇间隐忍痛楚格外动人。
当下人手中的马鞭再次扬起时,那双明亮的眸子颤抖着紧闭。
辛钤神情一怔,鬼使神差道:“住手!”
六弟望过来,视线在他脸上回寰停顿了片刻,转头朝向那下人,道:“没听见吗?!太子哥哥说住手了,先别打。”
仆人们缩缩脖子,便停了手拿着马鞭退到一旁。
辛钤淡淡的眼神没从地上挪开,那人闭上眼睛后再没睁开,听见他们说话也只是眼皮颤了颤,浓密卷翘的睫毛蝶翼似的震颤不停,身下的雪地被染红了一大片。
辛钤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眉头微蹙。
别看他这个六弟对他笑意融融的样子,却是个暴戾恣睢的性情,平素里体罚奴仆均是取最血腥的法子,雪地拖人大概是什么新的乐子。
辛钤:“这人犯了什么事儿?”
六皇子嘿嘿一笑,利落地翻身下马用脚踹地上的人,那人也没甚反抗像是已然习惯。
镶嵌宝石的精致马鞭手柄撩开血污粘着的头发,六皇子抬脚挑起那人的下巴给他瞧:
“太子哥哥,这可是晏国芙蓉阁的俘虏,生来就是伺候别人的下贱坯子,偏偏性子硬得很,床上蹦不出一句话,还……呸。弄死算了。”
——原来是晏国俘虏。
辛钤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蜷缩成一团的晏奴,手指微动,却只是对老六点点头,打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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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落日,白洁山雪,北境的夜幕低垂旷远,篝火晚宴早早备好了。
北狄狗是中原人对其的戏称,但辛萨百年来吞并边陲六部,扩疆土,行晏制——如今已是实打实的北境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