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春抬手摸了摸仍显肿胀的眼眶,不由嘴角绽出个苦笑。那人并不是武者,这一点,在他挨上那一拳后,便已心中确定了。力道虽足,却锋芒阻于内里;制敌出招虽捷如惊鸿,却毫无章法可言。
这般说来,只能将其归为天生异禀一类的,倒是与那女子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习春在心中暗暗分析着,六识却按照特有的法门运行,无时无刻不感应着四周。
他之所以在颇为忌惮岳陵的情况下,仍敢潜踪而来,说那什么睚眦必报,固然算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却仍是因为陆芜菁。
他此次因故入蕃,万没想到竟能遇上这等绝世鼎器。别说他已然摸清了岳陵的底子,就算真个遇上高手,也定要想法达到目的。最不济的,也当摸清对方来路,以待日后回归中原,再想法下手就是。
至于作为目标的陆芜菁,他自料不会看错,其人必是困于情关。既然身为人妇,却又保有处子之身,以他手段说辞,拿下此女,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这里自信满满,却哪里知道,陆芜菁确实困于情关不假,但这情关却非关乎自身婚事,而实是来自于外部。他没摸清状况,一门心思自我理解,终是将自己载了进去。
那个古怪的少年既不会武功,只要自己小心避开也就是了。至于说另外两个,身手确实不错,一对一的情形下,自己便算能胜,也是险胜。若是以一敌二,则必败无疑。
但以他身手,岂有自陷险地的道理?那两人身手高明不假,但自己若展开身法,别说他二人,便千军万马也奈他无何。有着这些算计,也终是促成了他今夜冒险一行。
四下里一片寂寂,伏了这么久,若有什么巡视之类的,也早该显露了。
他微微撑起前臂,小心的再次打量前面的小院。不知为何,明明一看再看,心中确认并无问题了,但总是又莫名的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烦躁。不同于往常,这不是那种危机感,没有杀机,只有种似乎自己光着身子,被人围看的窘迫。偏偏他却又拿不准,如同一种错觉似地。
轻轻摇摇头,自嘲的一笑。妈的,许是傍晚那个少年带给自己的震撼,实在太过于深刻了。这会儿,竟然让自己心境幻魔暗生,倘若师尊还在,少不了又是一番熬练了。
师尊早在两年前去了,如今本门却是由自己掌控,只是自己这一脉规矩古怪,每代□□弟子皆是单传,故而总是人丁不旺。至于说外间传的什么一窝蜂,那些不过是历代传人,为寻上好鼎器,而渐渐形成的外部组织而已。
因为散于各行各业,人数庞杂,又经常因为辅助其主查访鼎器,多有在一些人家后室出没,这才给人冠以了那么个名头。
长长的吸口气,不再迟疑。内腹中氤氲鼓荡,微一盘旋,身子再次纵起。风雪飘忽之间,便如淡淡的烟尘一般,只两个起落,便停驻于目标院落最中的那处房脊上。
房内微明的酥油灯光,自糊着窗纸的窗楞子上透出。以他的经验,这里便该是那个女子的房间,此番过来,不求立刻能带走她,却要将其来路,先自探个清楚明白。
身子如纸片般帖服于倾斜的瓦面,悄无声息的向下滑去。风声扫过,轻轻漾起一缕轻白的雪雾,瞬间后,便已到了屋檐处。
第150章:撒下天网擒蜂王(1)
第150章:撒下天网擒蜂王
身子微微一顿,便在堪堪到了屋檐处的边缘,习春蜷身缩胸,单腿探出,已然勾住内廊下的雕梁。随即,身子轻巧的侧转回甩。
这一套动作,潇洒熟练,无声无息,做来端的漂亮非常。按照以往,接下来,便可轻易将身子挂在屋檐下,就可点破窗纸,进行窥探了。
然而,就在他仍然以为如同惯例之时,却变故陡生。
咔嚓!
一声明显的碎裂之声传来,单腿所勾的雕梁,便在他身子垂下的一霎那间,忽而猝然断裂,猛的往下掉落。
心中骇然一惊,不及细想,便在身子闪电坠落的途中,猛吸一口气,半蜷的另一条腿忽的弹出,点向迎面的墙面,借着这一点之力,便在将将要触碰到地的身子,生生的斜上拔起,自檐廊下的空隙处,凌空一个细胸巧翻云,已是冲入风雪之中。
飘落的雪花被这突兀的气流一激,顿时荡起漫天气流。雪舞气旋之中,四下里原本静寂黑暗的屋中,猛然灯火次第亮起,寒光森森,棍枪如林,空寂的小院中,眨眼间已是被团团围住。
习春心念电转,霎时间便明白过来,自己被算计了。人家这是摆明了早已下好了套,就等自己来上钩呢。
那个雕梁也必是早早锯断,只留一丝儿连着,别说自己这么大个人挂上,只怕真是一只雀儿站上,也定然会立时断裂。
急速下坠中,目光微闪,便已看到傍晚两大高手之一,此刻正端凝如山,站在最前,恰恰将去路封死。瞅那微提的双掌,显然这是一个使掌的好手。
习春虽惊不慌,原本下落的身子,初时还提着一口气,尽量放缓着速度。但就在一息之后,内腹忽的一弹一吐,那提着的一口气瞬间转为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