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踌躇良久,就是避免直言的尴尬。毕竟,这当着人家两个妻妾的面儿,她一个未过门,甚至连身份还未明确定下的大姑娘家,怎能堂而皇之的说去找人家男人?
这个蝶儿,整日里大大咧咧的,张嘴就放炮,可不要羞死个人了。
“……咳咳,我…呃,小妹其实…其实是要去…嗯,去看望家师,嗯,看望家师的。这个蝶儿,她…她…”沈青竹满面通红,结结巴巴的说着。眼皮儿耷拉着,只盯着地上,两只手扭成麻花也似。
旁边彩荷掩嘴而笑,玉砚也是苦笑摇头。这个蝶儿风风火火的,从来就是这样,让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怕是官人在眼前,定又要一个爆栗过去了。
想着昔日三人在一起的温馨,她嘴角眼中便不由的浮起无限温情,眼见沈青竹发窘,上前拉住她手道:“妹妹,你能不嫌我们出身低贱而相交,姐姐从来只有感激。你、我和彩荷,早就是一家人了,蝶儿莽撞,却也是一个心思,你莫怪她。你远去蜀中,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家中之事,我与彩荷自会上心,你只管放心就是。”
沈青竹听她语意真诚,心下也是感动,涨红着脸,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只是让她再在这儿等着,这脸子却实在抹不下,当即与二女作别,转身逃也似的去了。
等到那位疯癫的大姐,捧着一个包袱跑了回来,却早不见了人,不由的一阵埋怨,不免被玉砚又是一通训斥。
却说沈青竹既将老父托付好了,又去跟韩铁、雷虎特意打了招呼,这才辞别老父,引一匹健马,扎束停当,单人只剑,直往蜀中而去。
便在她一骑绝尘而去半个多时辰后,江陵城中又驰出两只小驴。一只驴上侧身坐个女子,身段儿曼妙,头戴竹笠,腰间尚系着一把小剑。从后面看,直是惹人遐思。但若转到前面,再看那张脸,怕是什么遐思也不会剩下一星半点儿了。
那脸倒是白皙,只可惜眉吊眼斜,左脸颊从眼睑处往下,直到嘴边,一块老大的黑斑赫然在目,上面还生着几根长毛,让人看上一眼,便不寒而慄,汗不敢出。
往来路人尽皆纷纷低头躲避,那女子却悠悠然毫不在乎,芊足荡啊荡的,合着小驴脖颈上的铃声,自有一番惬意之得。
与这小驴落后半个身子的另一只小驴上,却是坐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圆圆胖胖的如同个肉球。若不是年岁尚小,怕是那驴无论如何也难驮的动他。
此刻,童子手中掐着一根鸡腿,咬的满嘴流油,一边催驴紧紧跟着少女,一边咕囔道:“整日价便扮那怪样,让人看着,便这鸡腿吃起来都要没了胃口……”
少女斜眸看他,曼声道:“既如此,那你便回去咯,想必守着爹爹,你吃的多半就大有胃口了。”
童子猛的一个激灵,小脸顿时煞白,连连摆手道:“好姊姊,你莫吓我,嗯嗯,你这模样当真如天仙一般,小弟喜欢看的紧呢…”
少女斜睇着他,似笑非笑的道:“当真?”
童子连连点头,一对小眼眨也不眨的道:“真!怎么不真?比十足真金还真。”
少女便银铃儿也似一声得意的笑,脚下催着小驴,铜铃叮当声中,姐弟二人说笑拌嘴中,一路渐渐去的远了……
第239章:贤明的太子(1)
第239章:贤明的太子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曾经是大诗人杜牧,所作的《江南春》中的名句,说的便是那江南春雨迷蒙中的一景。
但是此时此刻,江南一地却是和风日丽,万里晴空。而在关中洛阳,雄伟壮丽的皇宫,却正沐浴在一片绵绵密密的细雨之中。
大明宫的御书房内,年已五十四岁的老皇帝崇圣帝,正满面铁青的背身站在案子后面。地上,一只上好的九龙玉杯,已被摔得粉碎。
书房外,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俱皆趴伏在地,簌簌发抖,既不敢进去收拾,也不敢发出一星半点儿声音,唯恐由此引来老皇帝的怒火,让自个儿遭了池鱼之殃。
大殿门口处,老太监蔡和满面复杂的又看了一眼外面,这才转身走回。步履之间,踮脚提臀,竟如猫儿一般,落地无声。
走到书房门口,左右看看,轻声一叹,大袖挥了挥,众太监宫女如逢大赦,忙不迭的连连叩头,爬起身来,抱头鼠窜而去。
“是蔡和吗?”
房内,崇圣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只是那份威严中,却带着说不出的一种疲乏。
蔡和闻声,原本挺直的身子不由一弓,连忙两步跨了进去,恭声道:“陛下,是老奴。”
崇圣帝转过身来,目光往外瞟了瞟,哼了声道:“那逆子可走了?”
蔡和不答,只将身子又再弓了几分。
崇圣帝眼中闪过一丝怒气,猛然举起手来,便要再找东西去扔。但手举到一半,却又慢慢停住,只呼呼喘着气,怒道:“他要做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是想向天下人证明,他太子贤明仁慈,便朕是昏聩残暴吗?逆子!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