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父亲,亲手将自己的骨肉送出去送死,借以换取他人的骨血存活,这种桥段说起来似乎极为简单,但细想一下,这个父亲的心中,又怎是用一个锥心泣血说得。
岳陵眼中露出敬佩之色,黄霸面孔剧烈的抽搐着,两手攥拳,身子都不可自抑的抖颤着,半响才渐渐平复。
长长吁出口气,又在继续道:“……那时,我们虽然逃了出来,但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到处都是缉拿的鹰爪,不得已,只得托身青楼之中潜藏。想那些蠢货,只道靖北候爷一生威名,断不肯行此勾当,却不知偏有我这不怕丢脸的夯货,单单就走出了这步龌龊。借此,终是躲过了缉捕。只是由此一来,我仍怕由人数上泄露了行踪,便先将小姐放到那青楼门前,自己便躲在一边看着,直到看她们收留了小姐,这才现身相见,又将自己儿子谎称是侄儿,这样一来,便是有人追查过来,也再也难以从中瞧出端倪……”
他此刻已然平静下来,淡淡的说着,却把众人听的目瞪口呆。旁边二宝愣愣的看着他,听他说到这儿,忽然呐呐的道:“你…你不是我叔,你是我爹?”
黄霸眼中痛苦之色又现,瞪了他一眼,才转头看着岳陵叹道:“当日逃出时,天寒地冻的,我走的仓促,身无长物,只能保得一个孩子妥当……,二宝就此受了风寒,脑子便总有些迟钝,唉。某对得起忠义,却终是负了情义。既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简直猪狗不如……”
他说到这儿,平复的情绪又暴躁起来,眼中红丝满布,神情骇人之极。
众人心下惨然,纷纷侧目不忍再看。二宝傻傻的看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莲萼早已泪流满面,忍不住悄悄伸出小手,握住了他手,努力的做出一副笑脸相向,以此安慰爱郎。
岳陵呆了半响,想到这其中的惨事,也觉心中颤栗。低头看看怀中的女人,却见她便在昏迷中,仍是嘴角带笑,似乎一日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对她来说实在是难以抗拒的欢愉。却不知她今日这份欢愉,非但是他人惨烈到了极致的悲剧换来的,就是对她自己,也绝不是一件幸事。
“那么,她又是怎么中的毒?是被人发现了吗?”他抿了抿嘴唇,将那份唏嘘抛开,又问起这个当时一直埋在心中的疑问。
第436章:亲情之殇(1)
“那个毒,是我下的。”
黄霸听岳陵又再问起这个,不由的轻声一叹,缓缓说道。
岳陵双眉陡然蹙起,一瞬不瞬的盯着黄霸。当**发现这种毒时,一度曾认为是百花苑搞的鬼。因为这种毒并不是这个时代中国人熟悉的,而只有百花苑才有西洋人进出。
也只有百花苑有这个动机,毕竟,有玉砚这个花魁在,她们那边的姑娘又如何出头?
毒源虽然有了苗头,但对于如何给玉砚下的毒一事儿,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慢性毒,必须连续服食一段时间才行。否则,药量大了,立即便会引发体内衰竭,导致死亡。而药量小了,若没有一定时间的积累,便会被人体自身免疫系统慢慢排除。
能在至少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持续让玉砚毫无所觉的服食这种毒,这下毒人的手段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
他当时也不是没怀疑过是玉砚身边人所为,只是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便渐渐消去了这份疑心。
那时候玉砚身边总共就三个人,蝶儿和二宝两人,一个憨一个萌,自然不具备这种本事。黄霸本就是一片忠心使然,当然更不会有什么破绽了。
等到他重新将目光又移向外界时,却不料发生了沈万山那事儿,接下来便再没时间去细细访查了。
怀中玉人动了动,将他思绪打断,低头看去,见玉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这会儿正愕然的扭头看向黄霸,满脸的不解之色。
“黄伯,你…你为何要害我?”
想到那时因为这个毒,使得自己落到那般囧怕的境地,玉砚心中微微激动,但旋即却又平复。
若不是那个毒,她又怎么能和岳陵相识?可以说,今日之幸福,竟完全是那毒为媒的。
“砚儿,黄将军怎会害你?为了你,他……”
岳陵此刻既然了解了前事,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听玉砚责问黄霸为何害她,连忙出声制止,便要说出黄霸舍弃自己女儿换她性命的事儿。
黄霸却猛然一道凌厉的眼神射过来,微不可查的向他摇摇头。岳陵窒了窒,只得将话头打住。
玉砚迷茫的看看自己夫君,不知道他为何话只说一半。黄霸叹息一声,苦涩的道:“小姐当日寄身烟花之地,本就是老奴迫不得已的下策。可是随着小姐年岁渐长,艳惊江陵,竟而闯出了花魁的称号,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早晚要泄露了行踪?再者说,那种地方终归不是好所在。老奴带着小姐去那儿,已经是对不住侯爷了。倘若再让小姐因此失了清白,老奴日后更有何颜见侯爷于地下?那毒是我从一个西洋人那里讨到的,只要每日稍微服食一些,并不会对身体有大害,却能让人皮肤上生出许多红斑。当日拿到此药后,老奴曾亲自找人试过,直到确定无妨后,这才给小姐下在了饭菜中。这番心思虽说是保全之心,但终是冒犯了小姐,便请小姐降罪。”
第436章:亲情之殇(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