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妍自始至终都含着大方得体的微笑,举止应对中规中矩、不卑不亢。
一场各怀心事的筵席到了三更天才告结束。
待回到楚王府已经是四更初起了。
才进王府大门,段随风便满含心事迎了上来,他的脸色即便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仍旧是惊人的苍白。
欧竞天眉峰一挑,以他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段随风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回头吩咐将慕清妍抬回后宅,这才问:“随风,你怎样?”
“他留了情,”段随风苦笑,“你知道他一直不肯跟我动手,但是这一次,他非要阻拦,所以……”
欧竞天眸光沉暗,有一种叫做危险的色彩倏然闪过,冷冷将下巴指向慕清妍的大轿:“是因为她?”他并没有问段随风口中的“他”是谁,便已清楚了一切。
段随风再次苦笑,默认。
欧竞天眼眸眯起,这个女人……随即,他想起了那晚那娇媚的躯体。
“来人,将王妃送到厅里。”
楚王府的大厅宽敞得可容百人齐舞,宫灯的罩子都是西洋采买的玻璃所制,因而大厅里如同白昼般明亮。
此刻,偌大的厅堂只有楚王高踞主位,段随风错开两步站在慕清妍身后。
慕清妍挺直背脊,两手交握放在身前,双眼直视前方,面上甚至仍旧带着浅浅微笑,同在皇宫时一样。
欧竞天的目光像刀锋刮过,她仍旧面不更色。
“随风,将十不全唤来。”欧竞天声音沉沉,染上了残忍的色彩。
段随风身子一震,似乎已经知悉后面将会发生什么事,为难地皱起了眉。
“随风,”欧竞天突然笑了,“你这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不成?”
段随风无声地叹了一息,垂首,向外面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十个形貌丑陋、肢体不全的男人走了进来,齐刷刷跪倒行礼。
楚王微微眯起眼眸,唇边带上一抹玩味的笑意,向慕清妍点了点头:“爱妃,你可知这十人是何人?”
慕清妍抬眸,只见地上匍匐的十个人或者少了一只眼睛,或者没有鼻子耳朵,或者断手断脚,面貌都十分丑恶,看人的眼光也像是狮狼虎豹,令人心惊胆寒。低声回答:“妾身不知。”
“呵呵,”欧竞天低笑,笑声里满是残忍、冰寒、快意,“他们便是为夫召来伺候爱妃枕席的。”
“什么?”纵然慕清妍已经做好了接受各种侮辱的准备,闻言仍旧心中一悸,唇色瞬间消退,双腿也似失去了所有力量,倒退几步,几乎跌倒。
十位残缺人士闻言眼中却俱是一亮,脸上不由自主便露出贪婪垂涎之色。如此人间丽色,滋味肯定不错。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一 王府风云;第六章 求死不能;
慕清妍惨然一笑,欧竞天心中的恨意是有多深,才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报复!或者说,欧竞天,他本就是一个残忍而卑劣的人?
闭上眼眸,不过一瞬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与其这样卑微忍辱的苟活,倒不如……手腕微微一动,一支簪子对准了自己鸠尾穴,她知道,一旦刺中,肝胆心脏俱受震荡,自己必死无疑。
准备妥帖,再次睁开眼睛,她已是一派淡然。
欧竞天微微冷笑,“慕清妍,本王当日若知道你是慕云潇的女儿,断不会碰你!只因,那样只会脏了本王的身子。如今,看到你,令本王作呕!”
慕清妍忽然笑了,那笑容就像悬崖边上的花,纤弱的根系只抓着一点微薄的泥土,哪怕一阵微风也会令她粉身碎骨,却仍要倔强绽放。美丽,令人不可逼视。
“是,”她语声清凌凌的,“妾身知道。妾身亦有同感!”翩然转身走向十缺士,“各位,你们哪个先来?”
欧竞天一滞,随即更加鄙夷,果真不愧是慕云潇的女儿,生性好淫!
只有段随风眼神锐利,在慕清妍走动时,看到她袖中银光一闪,大叫一声“不好!”出手如风,已经夺走了那根簪子,银亮亮的簪挺在半空中带出一溜血花。
慕清妍眼中闪过一抹绝望,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她垂下双袖,不做徒劳的事。任凭血水顺着伤口往外流。多么希望这种锐锐的痛再深一寸,只消一寸,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不干己事。
欧竞天一动未动,只冷眼看着。
段随风面色变了又变,忍了许久终于开口:“王,随风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欧竞天面色如铁:“随风,你莫不是要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