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都繁华依旧,坊间关于楚王和楚王妃的传闻却已经淡去。
进入天庆后他们已经换装数次,即便回府还是用的假身份。
楚王府也与离去时无甚大的分别,只是花木都露出生机,杏花才谢,桃花灿烂如霞,海棠花也有早发的了,红红白白掩映在桃花之中分外鲜妍。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甜香,不是熏香而是最自然的花草芬芳。
陶小桃畅快的大笑:“啊!我最喜欢的季节终于来啦!”
阿智在她身后凉凉的道:“你怎么不说你很快就又老了一岁?”
陶小桃回身瞪他:“少挖苦我几句会死啊?”
欧竞天携着慕清妍径直回了撷月楼。
撷月楼迎门的翠竹竿竿秀挺,昨夜才迎来一场春雨,竹叶上还有晶莹的水珠滚动,看上去便又多了几分莹润可喜。竹根下还有破土而出的竹笋。
碧波池上新荷才露尖尖角,一点一点碧绿的浮萍随波荡漾,岸边的垂柳便显得更加柔曼多姿。
欧竞天与慕清妍并肩上了曲桥,重建后的扶风水榭比往昔更加精致,阁楼檐角上缀着铜铃,风吹过便发出丁零当啷清脆悦耳的声响。
欧竞天指着满池碧波,微笑道:“你可知道我当时给你选这里居住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慕清妍摇头。
“其实撷月楼才是整座楚王府的中枢,”欧竞天慢慢解释,“你也知道,宋国公府从来不是我这一边的,甚至他们都不站在皇帝那一边,他们无缘无故送个美人给我,你以为我会怎样想?”
慕清妍一愕:“当时不是为了救朱旭么?”
欧竞天一声冷笑:“朱旭贪墨案在当时并不算什么大案,何况朱旭为人胆小怯懦是绝不会做出贪墨库银这样的事来的。后来,我派人仔细查过,他的确是被冤枉的。查这件事并没有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以宋国公府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摆平,但他们为何还要送你过来交换朱旭平安呢?”
“为什么?”慕清妍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先前铁板钉钉的事一旦被推翻,不是那么容易能接受的。
“因为朱旭案会牵扯到和他们利益相关的人,救朱旭不过是个烟幕。”欧竞天微微冷笑道:“我先前以为你是他们送过来的一个暗桩,又因为牵扯出了你我上一辈之间的恩怨,把我的精力都吸引了过来,等我再把注意投过去的时候,与朱旭贪墨案有关的人都已查不到半分线索了。”
慕清妍略一沉默,忽然想起自己风雨之夜在城外与段随云的相遇,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笑容:“此事必定和段随云脱不开干系。”
欧竞天把怜惜的目光投过来,放缓声音:“你可知,随风把你从他手上抢过来并不容易?当时他并不知道你是谁,随风又非一人前往,所以并没恋战,后来当他得知你的身份后便几次三番闯楚王府,想要把你抢出去。这样一来,你说,我怎不对你更加上心?”
慕清妍苦笑:“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些事了么?怎的今天好端端又提起来了?”
“我仔细想过了,”欧竞天郑重说道,“此事便如治水患,堵不如导,若不把所有事理清,只怕你我之间永远会有隔膜。伤你固然是我的错,但那让你我落入彀中的人更加罪不可恕!”
“我何尝没有错?”慕清妍只觉得鼻子微微一酸,“我在宋国公府十五年,除了五岁之前备受养父呵护之外,其余十年对府中上下人等哪一个没看透?”她自嘲一笑,“我每年的生日从来没人记得,哪怕名义上最疼我的宋老公爷也是一样。可是那年,府里竟郑重其事提出要给我办及笄宴,这样隆重的及笄宴在我十五年的岁月中只听说过连参加都没有参加过,更别说落到自己头上。我以为我终于得到了长久以来盼而不得的骨肉亲情,可是……转眼,一腔喜悦化为噩梦……”
欧竞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怕你心肠太软,以后难免为人所趁。”
“我的性子你该明白,”慕清妍吸了吸鼻子,勉强一笑,“我决定了的事,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自从那日朱子坦对我欲图不轨,我便已彻底斩断宋国公府和我之间的所有情谊。他们这么多年来教我养我,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拿我来做交易罢了!”
“你啊!”欧竞天又些无奈的叹口气,“你的性子有时就是太硬了。对别人硬一些倒也无妨,只怕你也对我如此。”
“你若对不起我,”慕清妍在他怀中蹭了蹭将睫毛上的泪滴擦干,“我也是不会手软的,你不是已经试过我的厉害了?那时我可是双腿不良于行的。”
欧竞天想到桃花集他寻到慕清妍,慕清妍对他毫不留情下杀手的事,忍不住一阵大笑:“妍,你越是如此,便越让我觉得,有你才不负此生!以往所见的那些莺莺燕燕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怎么会?”慕清妍从他怀中探出头来,有些俏皮地道,“就算以前那些都是过眼云烟庸脂俗粉,以后可说不定有玉树琼花满目春呢!”
欧竞天只看着她,眼睛里异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