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三十三
青学完美地完成了称霸全国这个国一时看起来很遥远的梦想,三年级部员功成身退。没过几天,新的学期开始了,海堂接下了部长之职。不二有意无意地路过球场时关心弟弟时常可以看见他一脸严肃地罚摸鱼三人组跑圈,心叹青学跑圈这个传统看来是后继有人了。人长大了都会变化,不二就很惊讶地发现海堂教育后辈时,原来总和海堂吵架的桃城居然会在一边帮腔,批评那三个人不够努力。
不打球的王子们都在干嘛呢?手冢和大石努力学习,看起来青学的直升名额已经被提前订走了两个;资料乾,没有人怀疑他在学习上的水平;河村,经常在家里玩玩大富翁、磨磨菜刀,大部分时间都跟着老爸厨艺修行;菊丸,嚷嚷着在高中里还要和大石一展黄金搭档的风采,所以最近总是用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向后桌的不二请教物理题目。不二嘛,一如既往地在上课时看窗外的白云游荡落叶飞舞,一如既往地在大大小小的考试中占据第二宝座,清闲的样子看得淹没在题海里的菊丸咬牙切齿兼有杀人冲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二从不看书,那些自己看了云里雾里的题目到他手里就简单得什么似的?菊丸几欲抓狂。
当然这种美满的日子其实还是有着不足之处的,譬如说不二的行情逐渐看涨,具体表现就是向他表白的人数和课桌、鞋柜里的情书数量一天一天增多。不二某次拉开柜门,哗啦一下漫天粉色爱心飞舞,班里男生的眼刀那个刷刷的。之后不二只好先拿个袋子接着,再慢慢打开柜门。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去年扮演一次女生惹来的麻烦就够多的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算了,也就这半年了……想到菊丸说的“我们到高中再一起参加网球部”的话和他闪闪发亮的眼神、青学众人一片支持的声音,不二不敢想象知道事实之后他们的表情。网球,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吧?
不二过了一个史上最清闲的开学,还以为可以过一个史上最清闲的学期,没想到真田一个电话打破了他所有关于闲暇时间的计划。“什么?全国道场联合举办的剑道赛?”不二抓紧话筒,“可是我没有参加选拔赛啊……”怎么参加比赛这句话还在喉咙里,不二就听见话筒里传来让自己全身僵硬的话:“真田道场和恬之冢道场有直接推荐一人到半决赛的权利,而我已经参加了全国大赛……”所以说,那个被推荐的人,就是我?不二持续僵硬,还以为不用参加剑道比赛是真田爷爷忘记了,没想到还有这个后招……话说回来,好像之前恬之冢家的一个人已经向我发出挑战了?不二无比头痛。
全国剑道大赛安排在体育节之后,眼看就没有多少时日了。秋风习习的长月里,不二又开始在立海和青春台之间奔波。看着真田爷爷难得一见的慈祥眼光,向来散漫的不二愣是努力练习剑道,没办法,一直以来不二都看不得老人家不开心。在道场里,不二赛后第一次碰见幸村,很有些忐忑地问他最近怎样。幸村无谓地一耸肩,“无官一身轻呗!”南次郎的话还在心上,在卸任部长的时候突然有了点隐约的感觉。很久没有看见不二,幸村不想把网球作为唯一的话题,“周助你不错啊,剑道大赛……”一提到这事不二就低落,“精市,你要是不生病多好?”幸村愣了愣,随即笑得愈发开心:“这可难说,我觉得真田爷爷一直就看好你。周助你就多多加油吧……”还配合地拍了拍不二的肩膀。不二故意板起脸:“好啊,精市你居然幸灾乐祸!”反手就想给幸村来个出其不意的背摔,结果就是真田无奈地看着碰到一起就让他无比头疼的两个人打打闹闹。
就在此时,北海道的某个道场里,恬之冢崇正对着木人练习刀法。只见木屑纷飞,不见手中刀影,木人在刀的带动下骨碌碌地转个不停。一阵掌声突然传来,额上微微见汗的恬之冢崇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斜射的光影中只能看见来人鼻梁上微微闪光的无边眼镜。恬之冢崇点了下头算作招呼,继续虐待那个已经不成形的木人。来人轻笑:“我说崇啊,这么努力是因为他?”待到姿势精准、威力强大的续雷刀二十一势如阵雨般转瞬即逝,恬之冢崇才收刀站立:“我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无视我的挑战。”有一年了吧?斜倚在门框上的凤镜夜推推眼镜:“我看他好像真的是忘了。”好像?恬之冢崇有点咬牙,对凤家的情报网他向来深信不疑。凤镜夜惊异地看着他的表情,这个叫不二周助的果然很有意思,连对人一向冷淡的崇都被气到了。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他挂上了熟悉的狐狸笑容:“崇,我去看你比赛吧。”恬之冢崇没有理他,转身对木人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
兔走乌飞,很快比赛就来到了。不二很是郁卒地请了一个星期假,和真田一起去北海道参加比赛。由于真田家和恬之冢家在全国剑道方面的龙头地位,那两个不受争议的名额来之不易。坐在从上野出发的北斗星一号夜行列车上,不二有点心虚地瞄瞄闭眼养神的真田,呃,弦一郎要自己一场一场比赛……不过毋庸置疑,半决赛剩下的两个人选之中一定有他的!
不用参加前面的比赛,不二前几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在剑道场和木人切磋了两天,无聊得不二只想拿着相机出去逛逛。事实上他也这么干了,小心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被真田爷爷发现的途径,走出森严道场大门的不二大大松了口气。还没迈步,背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周助!”不二回头,“小景?你怎么在这儿?”迹部有点愤愤:“你还说,参加剑道赛也不告诉我。”难道让我告诉你然后跷课啊?虽然冰帝是你家的……其实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时候看见迹部,不二挺高兴的,至少不会那么无聊了啊……迹部正要拉着不二离开,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迹部王子殿下,您就这么把我丢下了?”嗯?日本怎么会有人这么叫小景?不二侧头,终于看见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人,一个高高的黑发男生。他盯着迹部拉着不二的手,黑阗阗的眼睛里闪着兴味的光。不知多少年道行的狐狸啊,不二的第一眼评价。
待到认识之后,不二盯着凤镜夜思考了半天:怎么好像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有时候很凛冽有时候又很可爱,凤看着明显疑惑的不二,眼睛里全是笑意;而迹部看见不二对着凤发呆,很是不满地把不二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我说的话听见没?凤家是全球医药行业的翘楚,我们在英国认识的。”不二回神,怪不得凤叫小景“王子殿下”呢~迹部正要给不二介绍,凤已经伸出了手:“不二君,很高兴见到你。”呃,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不二有点惊讶,而看到凤颇有涵义的眼神,旁边的迹部开始警惕起来。
不出不二所料,四强里果然有真田,另一个是来自群马县的前田平。抽签的结果是不二对前田,真田对恬之冢。两场比赛场地分开同时进行,不二换好剑道服上场,前田也准备好了。前田是一个相当高大的男生,两相对比之下,观众们都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二捏了一把汗,夹杂着低声质疑:“这就是真田道场推荐的人选吗?真田藩士怎么没有推荐他的孙子呢?”真田弦一郎看起来气势更强啊!
事实是以貌取人最要不得——一群人眼睁睁地看着不二用最简单的、入门级别的剑法三学円太刀中的右旋左转轻轻隔开了前田攻势凌厉的前劈,手腕一转,木刀尖就打在了前田右手虎口处。前田手一麻,木刀脱手而出。全场哗然,这么快?奥之太刀的极意剑居然不能抵挡三学的右旋左转,可见不二的心态之平静、心神修炼之深,这下基本所有人都对不二刮目相看。
一本的间隔之后,原来还有点不在意的前田面上也显出了慎重之色。他绷紧了身子,手紧握着木刀,试图寻找不二身上的破绽。不二和他对峙,突然身子好似不经意地一晃——前田抓住这个时机迅速出手。而在这电光火石间,不二好像预见到了前田的动作,一个利落侧身,逆风一刀,趁前田刹不住向前的趋势时手腕下挫,剑身一转就敲上了他的手背,手劲不大不小正好让他握不住木剑。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台下的观众绝不为过,在呆怔之后他们纷纷站起鼓掌。
恬之冢藩士知道他的老友真田藩士居然没有推荐自家孙子,所以特地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弟子让他赞不绝口。不二乍看起来身形单薄,但是脸上的淡淡笑容和出招时转瞬即逝的冰蓝眼光无一不显示了他的内心力量。新阴流的精髓就在于自己的精神、自己的信心,三学円太刀主要强调剑手对自身的清楚认识和对敌时的平常心态;而九箇则完全相反,强调的是如何在对战中保持必胜的信心,还有如何掌控对方的行动甚至影响驱引对手。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和经验积累,难以想象,一个束发年纪的少年能有这样深的造诣。恬之冢藩士看着台上正在相互鞠躬的两人,怪不得最近几年真田心情那么好,能有这样的弟子简直可以说是一生无憾。门外的凤眼镜下光一闪而过,比以前更厉害了啊……
再说另一边,真田和恬之冢的比赛也很快落下帷幕。虽然失败了,但是和恬之冢崇一战是真田一直以来的梦想,所以他仍然很高兴。比赛结束后,真田意外地在台下发现了正对着他笑眯眯的不二,一惊。周助这么快就结束了?看来这次没有放水,总算不负祖父的苦心了,这么想着的真田也微微笑起来,没有注意到用复杂眼光打量着他们的人。恬之冢崇看到自己祖父的眼神,再看看不知何时到来的不二,这么快就赢了,不愧是我看上的对手!
第二天的决赛众所瞩目,本来挺宽敞的道场内外此时只能看见一群群的人。前一天晚上恬之冢崇又一次领教了不二的水准,从他的祖父嘴里。向来苛刻的二老对同一个人赞赏有加,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今天这场比赛绝对不能错过!他的手在木刀上轻轻滑过,最后落在细丝紧裹的刀柄上。不二看着他,是以前那个给自己下战书的人。他连名号都报出来了,而自己却完全没当回事——至少要给人家一个回复的吧?所以在比赛开始之前,不二先给他鞠了个深深的躬:“实在非常抱歉!”恬之冢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居然是一个不执着的人……
力量上恬之冢肯定占优势,他可比自己大两岁;那么,就只有以己之长了,不二沉身,避过斜刺而来的险险一剑,轻喝一声“起”,台下众人只看见台上剑影缭绕,不见人身。真田暗自赞叹,周助的燕飞更加炉火纯青了。其实这不是很强势的一招,挡回去对恬之冢来说不是难事,但是习惯了燕飞六本的人肯定料不到周助的招数其实是江户遣八本。就算能勉强挡住第七招,但是紧接着的八本肯定没有办法,燕飞可是一个非常讲究声型气势三合的招数,而且气势是逐渐加重的——真田心里分析,台上的局势如他所料,恬之冢惊讶地看着不二,他的手腕已经被不二的木刀击中。只存在于历史中的招数他也能练成?台上台下都是惊愕。
不二先拿下一本,而他的对手是一直以来无人可当的恬之冢崇——这足够成为一枚深水炸弹,台下开始有沸腾的趋势。短暂的休息时间后,比赛继续进行。显然故意露破绽的招数不能再用,不二使用了两刀。可是恬之冢显然不是徒有虚名的,他的神妙剑比前田的极意精妙多了。又加上他在力量和经验方面的优势,眼看不二支撑不住一步步后退,台下的真田迹部都有点焦急。这样下去就很可能被反超,也只有不二才能在如此情况下保持一贯的笑容。恬之冢崇也很奇怪,照理来说被他逼着的对手应该惊慌失措才是,而面前人却一副风轻云淡的微笑。莫非——他有后招?这个想法刚闪过脑海,恬之冢就在咫尺之间看见了一抹锐利的冰蓝。只见不二松开握剑的双手,迅速转身,在众人的惊呼和自己木刀的落地声中,顺势握住了恬之冢冲过来的木刀。迹部惊得站起,“周助你在干什么?会受伤的!”不二似乎没有听见台下的声音,左手握住刀刃迅速地旋转,右手给了木刀一个重击——恬之冢完全没有料到不二会这么做,最后的结果就是两把木刀都躺在了地上。真田藩士和恬之冢藩士对视,对方眼中都映出了明显的难以置信:无刀流?
正文 章三十四
实在是太强大了!这句话估计是在场的所有人的内心活动。柳生新阴流的最高境界就是所谓的“无刀取”,至今为止领悟到这个极限的都是新阴流宗师级别的人物,这个少年怎么看都只是弱冠年纪啊!不要说恬之冢崇瞪大的眼睛,迹部真田惊讶的表情,连一向稳重的藩士们都站了起来。不二愕然地看着台上台下灼热的眼神,不就是突然间发现可以利用自己丢刀时恬之冢那一瞬的惊讶时下手更容易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做过头了?和大家兴奋的表情格格不入的是凤的痛心疾首,他怎么能忘记带DV呢?以他的商业头脑,凤肯定刚刚那个十分钟绝对热卖。
结果,在一群藩士的讨论下,不二自从国一开始就停滞在天狗抄的传位一下飞速窜到了皆传。看他们的激动程度,要不是藩士的称号有年龄和教学限制,估计他们都会给自己戴上。不二目瞪口呆,不是吧,看来一不小心又惹了个麻烦。恬之冢崇微微低头,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在一年之前他第一次看见不二时,不二已经能够空手干净利落地对付一群围攻的人了。那时候他的手法更带有古武术的气息,没有想到现今剑道造诣也如此登峰造极。真不知道是自己眼光太好还是不二实力太强,恬之冢这么想着,抬头一扫,没想到看见本应兴高采烈的不二还是一副淡淡的微笑,眉宇间不见任何狂喜神色。他又想到自己那个被忘记了的挑战和不二比赛之前的道歉,这个人,真的一点也不执着于胜利吗?
比赛结束之后,本来的二人行在回东京时变成了三人行。不二很是荣幸地给真田迹部王对王的扑克大战当了一回见证人,帝王和皇帝果然都不是说着好听的。直到后半夜不二顶不住困意沉沉睡去,真田看着迹部轻轻地把自己外套给不二披上,再看见他眼里的温柔神色,一度以为自己打牌困倦过头以致于出现幻影了。直到早晨他醒过来,看见对面座位上的不二盖着迹部的外套睡得正香时,才明白那不是幻觉。真看不出迹部那么骄傲的人也有温柔对待别人的时候,真田慨叹,真不愧是青梅竹马的两人啊……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事实的那种可能性。
回到东京之后,事实充分证明了不二关于麻烦预感的正确性。青学网球部向来是强项,拿到全国冠军很是轰动了一阵;才过了两个月不到,名不见经传的青学剑道部居然也拿了一个全国冠军?剑道部众人在知道这件事、接到来年部活经费可以提高的通知时还挺莫名其妙,天才不二之名的确如雷贯耳,但是他什么时候加入剑道部了?当然这对不二来说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剑道赛后,他的课桌、杂物柜之类所有可以放东西的地方都被塞满了信件。情书愈演愈烈,而向来温文有礼的不二不可能把它们统统丢入垃圾箱,最终导致不二每天都必须带着一个大行李袋到学校,然后傍晚拜托由美子姐姐放在后座上带回家。
与由美子的兴高采烈相反的是不二兄弟的愁眉苦脸,不二是烦恼自己的衣物柜,早就放不下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