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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守幽幽道:“丹姨的事,你也不想问吗?”
周进蓦地瞪大眼睛,死死盯住他:“你……”
秦嘉守继续说:“还有我到底为什么帮你减刑,你想过吗?删个好友算什么清理情敌,把你送进监狱,才能彻底断掉你和伍玖的联系。”
周进愣住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他不太敢相信的可能:“所以,是因为……我妈?”
秦嘉守把倒满酒的杯子往他的方向推了一点,做了个请的手势:“喝了它,我就告诉你。”
周进犹豫着坐了下来,端起酒杯。他知道秦嘉守虽然喝不惯这酒,可酒量极好,跟他拼酒,自己毫无胜算。
但同时他是母亲离世前陪伴最多的人,也是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的人。
这个诱惑太大了。
周进一仰头,把酒灌入喉咙。
秦嘉守遵守约定,如实解答了周进的疑问:“我确实是看在丹姨的份上,才对你网开一面。”
“你从什么时候……”周进惊疑不定地问,“知道葛丹就是我妈?”
秦嘉守不紧不慢地把他空了的酒杯满上,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周进不甘心地再饮下一杯,把空酒杯翻转给他看。这酒霸道,一下去就从喉咙到胃,火辣辣地烧起来了。
秦嘉守说:“今年2月份。我去调了你的入职档案,退伍军人抚养的孤儿,17岁入伍,服役10年,多次评优评先,履历干净纯粹,足够胜任一个私家司机的岗位。公司的HR当时没有再深度调查你进福利院之前的背景,他们也是偷了个懒,一是觉得年纪小犯不了什么事,二是信任部队的政审,能服务首长的,必然不会有问题。但我想,就算是孤儿,也是母亲生下来的,我就去查了。收留你的那个福利院如今还在,档案保存得很完整,我查到了你的曾用名、送你过去的村委经办人姓名,以及母亲那一栏——葛丹。”
发生车祸是1月底。2月,他还躺在病床上,秦嘉守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的老底都翻了个底朝天。周进抽了口凉气,深感坐在对面的青年的可怕。
“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和伍玖了?”
秦嘉守觑了一眼他的空酒杯。那意思是一个问题一杯酒,不要试图聊嗨了就混过去。
“斤斤计较。”周进嘟哝了一句,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口。
“伍玖跟我说,她上车前没有检查安全带,我就知道这件事她逃脱不了干系,而当时在车上的你,十有八九也是共犯。”秦嘉守说起一年多以前的事,已经非常平静,“别人我不知道,秦嘉安和伍玖的个性我是清楚的。一个嚣张跋扈,内里却是极怂的,他连我都不敢杀,又怎么会去谋杀他亲妈?一个又是非常敬业的,老伍交待她的事,她都会兢兢业业地去完成。秦嘉安敢在车上动手脚,就是笃定了你和伍玖的双重保险,你们一定会在发车前就发现车子有问题。怕你们粗心没看出车里零件动了手脚,他还特地割断了后座的安全带,简直把提示明晃晃地递到了你们脸上。他甚至没有避开摄像头,就在监控下大剌剌地做完了这一切,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真的杀了李韵,就是要让她知道是他干的。没想到让你们两个借刀杀人,假戏真做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周进额头和脖子里都出了汗。他的手有点抖,给自己倒酒的时候瞄不准杯子,洒出了不少在桌子上。
秦嘉守说得没错,那天大F停在主楼大厅门口,等李韵下楼的空当,伍玖进行了例行检查。她率先发现了被人割断的安全带,然后他们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了车子的底盘也被人动过,关键零件被人打磨得很薄,险险地支撑着在平地上的正常运转。如果开下盘山公路,频繁转向、减速、刹车,车子很快就会失去控制。
周进要去报告安保处,看到底是谁搞的鬼。
伍玖拉住他:“用脚趾头都猜得到。这庄园里,能随意进出车库、有一定的汽车维修知识、敢对李韵的车子动手脚的人,还能是谁?”
“秦嘉安?”
伍玖点头,“我们不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吗?”她声音低沉,却隐隐有些兴奋,“择日不如撞日……”
周进被她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说:“你是说,要开着一辆濒临失控的车下山,顺势制造车祸,嫁祸给秦嘉安?”
“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吗?”伍玖说,“借谁的刀都不如借他的好用。如果等别的受害者来向李韵复仇,我们是大仇得报了,可别人的一辈子也毁了。他们也只不过是另一个你和我罢了。”
周进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都是被压迫的可怜人,用谁的命去换李韵都不值得。但如果那个人是秦嘉安,就不同了。
人们对狗咬狗总是喜闻乐见的。
伍玖谨慎地望着电梯厅出口的方向,低声说:“我已经想好了。待会儿我们照常上车,你自己看情况选一个转弯角度大的坡,说一声发现车子出了问题,我就知道你要动手了……我会尽量保护好头和脖子,而你,就让车子翻下陡坡。李韵没有安全带,她会没命的。”
周进皱着眉头,对这个方案不太认同:“就算我们能幸存下来,怎么解释开着一辆明显有问题的车上了路?车载录像刚才可拍到了你检查后座的样子。”
伍玖说:“我就说……例行检查偷懒了,形式主义,做了个样子。你也可以这么说。”
“不行,太牵强了。”周进很犹豫,“而且车祸猛于虎,不是开玩笑的。我们俩的命可能都会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