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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陆然颇想他随着他们同?行,但石僧拒绝了,他如今有正经行当的活计,玄素和陈杰也都在等着他的消息,可不?好一走了之。
周陆然与阿商没强求,短暂相逢后再度分别,各自踏上了各自的前程。
宁知越和虞循完全失去了消息,玄素日日担忧,可战乱之中,她带着姜盈盈母女也不?好去寻人,于是只?得?作罢,相信宁知越和虞循二人不?至于在混乱的时局中找不?到属于他们的容身之地,也托嘱石僧在外时,时刻留心打听?。
之后两年里,石僧数次离开又回到振州,历时两年,一直无甚收获,宁知越和虞循也没再寄回书信,众人心思沉重,总会生出不?好的念头。
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石僧又一次带着众人的希望离开振州,在大周已?经四分五裂的国土上绕了一圈,绕回到邢州时,途径一处山色秀丽的村落时,宁知越突然从山林中窜出来,出现在他面前。
那时已?是永成二十一年孟春,邢州尚存于霜雪冰封之下。
因受北地狄人所扰,前两年里,北边一直为行商的禁忌之地,凡有商队经过,无一不?是失了音讯的。
石僧才跟着商队行走两年,没那个本事与胆量贸然冲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但在去岁,平南王稳住占据江淮一带,姚珲也开始围剿袁志用,大周被他们从西到东分隔开来,袁志用被迫南侵,姚珲仍步步紧逼,平南王则开始北上,在彻底倾覆朝廷前,他得?击退大周朝廷最后的依仗——北方狄人。
平南王率领的兵将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击退狄人,邢州已?趋于安定了。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的趋势任谁都能?看出姚珲取代大周只?是迟早的事,往邢州走一遭,并非极为险要?,他与姚琡和宁知容也算有了些?交情吧?借着这一层关系,安危是不?成问题的,就?是得?问问良心上过不?过的去。
宁知越是他的恩人,而她的遭遇又是姚珲等人一手促成,从道义上讲,他该与宁知越一同?义愤填膺反对姚珲,绝不?与这群人为伍,但他对大周这些?过于僵硬的教条也并不?熟悉,在他看来,借着姚珲的势赚钱与他为宁知越不?平并不?冲突。
姚珲又不?认识他,而日子却还要?过下去,在乱世中活下去,还有活得?自由自在才能?在余生的日子里有心有力的去骂他。
于是,他纠集了几?个有胆量的伙伴,一同?踏上了这条险路。
那日正是大雪尘封万物之后,郊外寂静无声,只?有商队驮着货物的车马压过厚厚的雪层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天寒地冻,石僧将头脸用风帽罩住,身上皮绒袍子裹得?厚重,行动都显迟钝吃力,他与其余几?人静默坐着,谁都没想出声。
就?是这时,远处雪地里窜出一个灵巧的影子,乍一看以为是闻声而来的山兽,几?人心里惶惶然,都跳下车来,操了家伙什?,找准方向?准备分开逃。
再一定睛看,那团影子像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娘子。她身上罩着一件素色袄袍,臂弯
里挽着一只?竹篓,跳跃奔跑间龇牙咧嘴得?模样,还有被狂风吹乱裹着面颊的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座山里跑出来的野人。
她一路急窜到村口,那里不?知何时钻出两个不?及她腰身的孩童,一个费力地帮她拎过竹篓拖到边上草丛堆里,另一个伸出一截短手,从头到脚地指点着她修整自己的仪容。
一番手忙脚乱地修饰过后,那娘子恢复了端庄秀丽的模样,一边伸头往村子里张望,一边与那两个孩童反复确认自己外形上的疏漏时似乎留意到茫茫雪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支商队,偏脸看过来……
石僧以为自己眼花了,那年轻娘子两颊与鼻头冻得?通红,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那样灵动而活泼的模样即便是从前在伊州也没在宁知越脸上见?到过的,但那张脸……救他脱离苦海的那张脸,他一直记得?。
竟然是宁知越……
他初时还不?敢确定,本想上前去问问,宁知越已?转头与两个小童说了句什?么,继而飞快地往村中跑去,人不?见?影了,她的声音又从村子上空飘出:“这儿,我在这儿……”
声音间断了一会儿,像是在回答什?么人的问话,她极力辩解着,声音又离村口近了些?:“没去……天这么冷,地都冻住了,我去山里做什?么……”
……
“……真的,我也觉得?怪呢,这雪积了这么厚,竟还有商队经过……我就?是好奇,去看看他们都卖些?什?么,一会儿就?回来了,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回来了……”
宁知越的声音越来越近,石僧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她,与她回应着的那个声音也渐渐清晰,他也印象深刻,确是虞循无疑。
石僧惊喜地拖着两条腿往村口挪去,展眼便见?宁知越被一件雪青色斗篷罩住全身,她攥着虞循的胳膊,急不?可耐地拖着他往外拽。
“快点……待会人要?走了……”
话音未落,宁知越与石僧都看到村口立着的他,脸上有片刻愣忡,石僧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脸都被遮住,忙扯下风帽,露出一头显眼的红发。
宁知越认出他来,惊奇地呼了一声,“呀,怎么是石僧……”转念想起自己什?么,瑟缩着往身边看去,虞循也无奈地看着她。
宁知越嘻嘻一笑,无辜地眨眨眼,转向?石僧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你竟开始行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