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潘家园,琉璃厂就显得素净了许多,一排排古老的华夏建筑,檐角轻盈翘起,镂空窗棂格,玲珑精巧的官式彩画,仅仅卫修认识的就有金琢黑苏画、黄线苏画、大点金旋子等等。
漫步在这里,单单看建筑都是一种享受。
当然啦,卫修来这里自然不是看建筑的,而是要见识一下这里的书画古玩店铺,听说这里还有很多百年老店。不是燕京人,卫修对这个也没啥研究,也就随便乱溜达了。
然而逛了几家店铺之后,卫修就忍不住摇头走了出来。
这边虽然不像潘家园那般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商品,但是也依旧是赝品居多,而且不是一般的多。如果说琉璃厂比起潘家园还有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因为是店铺,知道点遮羞,仿造得更加厉害而逼真。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真品,比如卫修就在一家古玩店看见一件清代描金珐琅万花瓷瓶,这瓷器绝对是真品,但是卫修一看那价格,脸色就是一黑,随便扫了一眼,就出来了。
能把卫修这等大富豪给逼出来,也能想想那价格有多黑!
难怪人常说古玩店向来都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果然是有道理的!
逛了不到三点钟,卫修就想离开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掏宝捡漏子这种事情估计也就只能在小说里看看,或者平时妙手偶得之,想要专门捡漏子这事有点悬!
听小道消息上到处都是谁谁捡漏子的新闻,鬼知道这是不是商家放出来吸引顾客的?
再说了,古玩这一行就跟赌石差不多,报喜不报忧。沙市金地赌石大会谁都知道标王赌出六亿天价翡翠,然而又有谁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
现在想想,上次沙市金地的赌石大会,恐怕是历届风头最胜,也是赌客最惨的一届,因为极品料子十有五六都进了卫修的口袋。
就在卫修摇头打算离开琉璃厂的时候,路过一个街口转角,眼神忽然一亮,这条不知名街道上竟然摆着不少摊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卫修视野猛然跳过一道数据,令他的心脏都漏了一拍。
在距离卫修并不远的一个摊位上,一枚玉猪正压在地摊广告纸的一角,看起来这块玉并不得主人看中,然而就是这枚玉猪却令卫修的呼吸都之一沉。
因为通过探索者荧光光谱以及x射线衍射等等扫描检测,卫修发现这玉猪足足有两千年以上的历史,也就是说这玉猪最起码是秦汉之物!
就在卫修打算佯装漫不经心的走过去的时候,一位披着厚大衣的老大爷慢慢悠悠晃到地摊边,随手将手中提着的小马扎放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慢条斯理的一件件观摩起摊子上的东西起来。
那摊主看到这情景,嘴角就是浮现出一抹苦笑。
老燕京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老人,国家首都啊,福利好啊,吃饱了没事干啊,溜溜鸟,逛逛街,消消食。有些腿脚不好的大爷那是右手拐杖左手马扎,到哪想停留了一下,小马扎一撑开,嗬!舒服的跟神仙似的。
这种老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甭说买不买东西,为了解闷,蹲你摊子跟前一天也是小意思。
卫修见到这情况,顿时了脚步,在旁边一个摊位上停了下来,佯装看货,实际上注意力停留在那个摊子上。
话说这提留着小马扎坐下的老人,左看看右摸摸,就是没一件看中的,鼓捣了好久忽然一指那摊角的玉猪道:“老哥,那玉子拿给我瞧瞧。”
“好嘞!”摊主也是一位年近五十的汉子,看面相挺憨厚的。
摊主虽然苦笑于这种老人滞留在自己摊前,但是该服务还是得服务不是?在燕京可不能狗眼看人低,指不准哪个公园遛鸟的满口“啊,你说啥?大点声。”的大爷,就是哪哪部委退下来,余热发挥完了的老干部。
面相憨厚的摊主将玉猪递给老大爷,老大爷戴着老花镜拿着玉猪,瞅了半天道:“这玉猪多少钱?”
摊主听到这话,脸色一喜,挑起大拇指道:“老先生好眼力啊!这玉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油头自然足着咧!我也不要你多的,你要给个……”摊主比划其一根手指,却并不报价。
摊主的动作是华夏很多古董交易最常使用的方法,这个方法脱胎于袖口捏价,或者说袖口捏价就是脱胎于这一招。
袖口捏价,俗称“捅袖袖”,更高雅的叫法称之为“袖里乾坤”,乃是一种古老的交易手段,或者说博弈手段。
古人为了交易的隐蔽性,或者其他原因,交易双方双手互相插进对方袖子中,依靠袖子遮挡,手指在彼此手臂上比划双方才知道的暗语,完成交易。
这种交易十分考验双方的学识水平,特别是在没有明码标价的古玩这一行,因为无法用语言交流,彼此打得暗号基本上都是数字,所以对于数字后面的单位就极为考验人的学识水平。
此时摊主比划出一根手指,其实就是在考验老者的水平。
如果老者说一百,摊主估计直接就撵人滚蛋;如果说一千,摊主不会撵人,但是却会敷衍套套话。如果说一万,这才有得聊头。
没人注意到摊主微微抿了抿的嘴唇,这是他出现紧张情绪时候才会出现的微弱表情特征。
话说一块被他拿来压摊角的玉猪,他紧张个毛线?
老人看这手势,翻了翻厚重的眼皮瞧着摊主道:“一千也太贵了吧?”
摊主憨笑不变,摆了摆手,将玉猪抢回,放回摊子的一角道:“一千儿您也嫌贵?哎呦,我说老人家您可真会过日子,一千卖不了,还不够我回去路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