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那一幕的杀伤力堪比遭雷劈。
却见他凝眸将我打量了好一会儿,才不疾不徐道:&ldo;说来话长,待来日再与你细说。还不快跟过来?&rdo;说罢,便径自往殿中去了。
我愣了愣,啊了一声,赶忙小步跑着跟去:&ldo;那今日我们作甚啊?&rdo;
踏进殿门内他顿了顿步子,很是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往前走去,淡着颜色道:&ldo;许久不见,你就不能陪为……师吃顿饭吗?&rdo;
我立时觉得大概不是我耳朵出了毛病,就是师父脑袋出了毛病。可这两件事情哪一件发生的概率都太小,我只能归结为天气太好、星星太亮或者师父终于觉得不该浪费粮食,收获鳌鱼了。
也不知多少万年没食过人间烟火,也一贯勒令我不准食的师父居然说要吃饭。嘤嘤嘤,难道说在我不在的时候,师父已经被那群好逸恶劳、世俗无德的神仙们带坏了吗?
不过师父既然这么说,我自当乐于奉命。可是谁来告诉我,偌大的一殿内,连个侍奉左右的道童都没有?没有就没有,能吃到师父亲手做的饭菜想来是花了八辈子福气也换不来的。
可料他将身上的紫氅褪去置于我手中,姿态怡然于桌边坐下,提着鹤颈壶徐徐斟了一杯。他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后,见我抱着尚存着一抹古檀香的长氅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挑起眼皮道:&ldo;还不去做饭,站着作甚?&rdo;
……
他皱了皱眉头,拈起茶盏盖刮了刮浮末:&ldo;怎么来人间没几日,变得越发愚钝了?&rdo;
我只觉全身血都沸腾了起来涌上心口,最终默默无言地将紫氅放好,然后捧着受伤的心一步一步爬走,走到门边时我不死地回头做最后挣扎:&ldo;师父,你当真放心我下手做饭吗?&rdo;
他不咸不淡道:&ldo;据说,你除了这个优点外也没什么可称道的了。&rdo;
&ldo;咔嚓&rdo;我的气血尽褪,业已阵亡,内心一阵奔跑的咆哮:师父绝对被岁崇带坏了带坏了!这浸满了毒液的口舌,这杀人不见血的言辞,这狠辣阴险的手段,都是我那扭曲前夫才有的啊!
&ldo;那师父你也该告诉我厨房在哪里吧?&rdo;我有气无力道。
&ldo;……&rdo;
师父英明,师父伟大,师父的造化之功真是出神入化!即便是没有厨房,也能动用乾坤之法给我立时造个出来。看着许久不见齐全又眼熟的锅碗瓢盆,我感叹,师父真乃博学通才,没事还研究一下厨房结构。等日后闲暇时间抛弃了盲目崇拜的心理、仔细分析了下,我得出了师父之所以什么都懂,大概只是他真的真的是太闲了这样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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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晓是谁和师父传出了我这极少有人知的优点,扳指头算算,除了我阿爹和岁崇外,还能有谁呢?于是,我握着刀柄唰唰将那白萝卜一连气剁成了碎块,岁崇你好样的,没想到你折磨不到我后还将那恶毒心思传承给了师父。
&ldo;你在嘀咕什么?&rdo;不知何时师父已换了身窄袖的绕襟深衣,艾绿锦缎上缀着几片竹叶,平添了股说不出贵气。师父平日不着道氅就是宽衽素衣,甚少见他穿得这般利爽清贵。我又哀叹一声,我仙风道骨的师父怎生变成了这样?
眼皮跳了跳,心里总觉得奇怪,乍然听他一问,顺溜地开口道:&ldo;回师父话,我在说你那没品又没德的弟弟。&rdo;
……
&ldo;他,怎么个没品法?&rdo;也不知是不是我错觉,师父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说出的话也阴寒阵阵。
这个,我忘记了。岁崇他是我师父的弟弟,当着师父的面背后说道他似乎不太好。我这师父是出了名的护短,我还没衡量好究竟他是会多护岁崇一点短呢,还是会多护一点我的短。亲缘理论上,我不占优势。
于是我边将砧板上的碎萝卜拢到了一块倒入锅中,一边斟酌了下慎重道:&ldo;师父您久不理世事,或许还不知,岁崇他已休了你嫡嫡亲的徒儿我了。&rdo;我使劲眨着眼睛,手下偷偷用刀拍碎了一个葱头,指尖碾了碾,接而作拭泪状抹了把眼角,眼泪如泉勃发出来:&ldo;武罗我无权又无势,自然敌不过东海那雨师妾,可好歹也算是好歹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师父你要为我做主啊……&rdo;
葱头威力超过预想,一想到明日我眼睛定是肿得睁不开了,这眼泪假得都哭成了真的。
&ldo;阿罗,这回确是他负了你。&rdo;师父沉默了良久,方字字顿顿道:&ldo;日后,我定会让他与你交代个明白。&rdo;
师父,他交不交代明白暂时没关系,你能不能给我方帕子或是碗清水啊,我这眼泪止不住了……
待我端上饭菜来,殿内的鹤首长嘴里衔着的高烛已升起了摇摇曳曳的灯火,照得清冷寥阔的殿室和暖起来。
师父已端坐在一窄边长案后,案上两套碗箸,一柄酒注。他一手搭在桌边,一手举着那古法结凝眸看着。察觉我来,抬起头时,唇角还有抹尚未掩去的笑意。
我怔了怔,快步上前,将菜品布好。
&ldo;师父,您请用请用。手艺不好,还请多多包涵。&rdo;我不好意思道:&ldo;这世间您还是第三个吃到我做的菜的神仙。阿爹宠我,从未说个不好来。至于岁崇,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