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某人进门的瞬间李乡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姐姐架子端了起来,出了早上那档子事,她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只好选了绝对不会出错的那一种。
&esp;&esp;“你……你吃饭了吗?”
&esp;&esp;坊间荤话说女子一旦有了男人,便似鲜花得了雨露,会变得容光慑人、眼带春色,不知道是不是电灯的缘故,朱持晖只觉得她今日气色格外好,也没搽什么脂粉,却倒唇红齿白,比平时明艳更甚。
&esp;&esp;“还没,”胃里倏地涌上一股酸水,二爷也不要人侍候,自己去后面换了件常服,“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我随便垫巴一点。”
&esp;&esp;青春期正当是长身体的时候,这阵子忙,本来人就累瘦了一圈,再不好好吃饭是想变成骷髅架子吗?她不自觉地有点着恼:“没什么好吃的,给你上两盘馒头吃。”
&esp;&esp;竹枝听了又急又好笑,忙道:“有一道鸡汤汆鱼丸,一品青椒酿肉,水晶火腿、胭脂鹅脯、素炒叁丝,还有一碗萝卜炖羊腩,起先不知道二爷要来,不如再叫他们添几道素菜?”
&esp;&esp;李姑娘是标准的食肉动物,他不来时恨不能一口瓜菜都不吃,幸好爱吃水果,才不至于闹出什么不雅的毛病来。朱持晖本来心中不快,听她这么一说竟然有点心虚——那日以后的确很久没有过来找她吃饭了,紧接着又有点生气,他不来找她,有人只当没这回事,只怕心里还巴不得他不来。
&esp;&esp;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李持盈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赶他走,现在不过六点多钟,再过一个半个钟头,吃完甜点送客也不迟……他这么多天没理她,主动上门很可能是有话要说。
&esp;&esp;姐姐自以为体贴地拿出一沓作业来写,一边竖起耳朵等他开口。濯贤大学堂与后世的综合大学相类,老师们很少布置隔天就交的即时练习,多是限期一个月或半个月的学术论文、报告,为了写东西方便,她把小书房重新整理了一下,命人打了两架可以安插标签索引的大型书架,课本杂书越来越多,比起百宝阁这样更便于收纳,还能摆置地球仪、石油井模型等贵重学术用品。
&esp;&esp;今年她选修了一门世界地理课,一是好奇世界线到底怎样一步步歪曲成如今的模样,二是想确认一下这里与上辈子有没有什么不同。丫头们很快退了出去,室内除了西洋墨水笔写字的沙沙声,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响——
&esp;&esp;晖哥儿半点不跟她见外,从她书架上拿了本书,整个人懒洋洋地猫在了榻上。
&esp;&esp;李某人本来就没有非常专心,至少一半的注意力黏在不速之客身上,见状更是走了好几次神。不是,他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吃饱了饭看书消食?
&esp;&esp;“今天下午李家派人来了,”她想了想,低着头主动挑起话题,“你见过他们了吗?”
&esp;&esp;二爷一直拿余光注意着那边,闻言清清嗓子,头也没抬:“没,你见过了?”
&esp;&esp;“我也没见。”
&esp;&esp;好嘛,天又聊死了。她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暗自疑惑,以前他们俩哪里来那么多话说?
&esp;&esp;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朱持晖把书阖上:“父母俱在,轮到谁也轮不到他们对你的事指手画脚,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esp;&esp;想以此讨他的好实是打错了主意,不是看在爹的面子上,那等蠢人也配登公主府的门?想着想着他又气闷起来,这下她可安心了,虽说二爷什么时候也没觉得自己会被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子比下去,冷静下来后他根本不相信李持盈会看重一个外人多过他,更别提这个外人还居心不良、用心不纯,但……人都说‘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也得提防她真的鬼迷心窍,哭着闹着非那个姓江的不可。
&esp;&esp;“我有什么可放心的,”李持盈本能地不想跟他谈及这方面的内容,借口找书回过身去,“不管是谁,都别想做我的主。”
&esp;&esp;他噗的笑了:“爹也不行?”
&esp;&esp;“爹也不行。”
&esp;&esp;书架太高,配套的小梯子还没做好,她踮着脚取东西略显吃力。二爷看不下去,过去帮忙时恰好一阵夜风吹过,窗纸吱吱一响,她吃了一吓,失脚跌进他怀里。
&esp;&esp;年后朱持晖就十四岁了,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能拿他继续当小孩子看待,她清楚地听到背后传来有力的心跳声。晖哥儿没有立即将箍在她腰间的手收回去,反应慢了一拍似的:“我也不行?”
&esp;&esp;“什……”
&esp;&esp;她气得打了他一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