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任谁也不会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结,还是崔大有反应快,挥刀大吼一声:“护驾!!”
&esp;&esp;真定已死,朱颜就是板上钉钉的新君。
&esp;&esp;新帝本人却好似还没回神,她扑过去紧紧抓住那枚带血的扳指,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颤颤巍巍将真定离京前交给她的另一枚玉扳指取出,两圈指环合在一处,咔哒一声暗扣咬合,光润黛绿的戒面上浮现出四个字:天子之宝。
&esp;&esp;这是……大明国玺。
&esp;&esp;大脑嗡的一声,朱颜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流眼泪,早在离京之前大娘娘就属意她继位了吗?不是血统更纯的晖哥儿,不是身份更高贵的端王长女,而是流着洋人之血的她?为什么呢?因为爹爹为国捐躯、葬身鱼腹还是……她竟然如此相信她吗?
&esp;&esp;“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esp;&esp;“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长出一双蓝眼睛,那时才可笑呢……”
&esp;&esp;“郡主,皇上和淑妃娘娘正忙着,这会儿怕是没空见您……”
&esp;&esp;“颜儿,你要对姑姑家的堂弟好,趁他还小,得想法子讨他的喜欢,明白不明白?”
&esp;&esp;未干的、温热的鲜血仿佛是天然的印泥,将那四个大字模糊又清晰地烙印在她眼中。那一瞬始终笼罩在她身上的阴影骤然消散,朱颜头一次走出这片梦魇般的阴霾,她想,我再也不要躲在别人的影子里。
&esp;&esp;我再也不要躲在别人的影子里,我不是谁的姐姐、谁的女儿、谁的母亲,我是朱颜……我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大娘娘满腔信任,将祖宗基业、千里江山都交到了我手中。
&esp;&esp;“郡……陛下小心!对面混进了不少倭人,想是白衣教残党!”
&esp;&esp;昨晚交手时张寻义就认出他们来了,倭人的刀法与汉人不同,他们不会挑、刺、剜,只会劈和砍,使惯了倭刀,哪怕换上统一的汉制弯刀也改不掉习性。抽空瞥了一眼方才冷箭射出的方向,张寻义的背脊一凉,他妈的,五城兵马司什么时候也掺和进来了!
&esp;&esp;朱颜很快恢复了理智:“端王果然与白衣教有所勾结……”
&esp;&esp;“郡……不是,陛下,”不仔细背上吃了一箭,张寻义脸色煞白,咬着牙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esp;&esp;倘或正规军加入战局,区区一百来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不出半日胜负就能定下。眼见天已经大亮,几人都在腹内暗骂,妈拉个巴子的,王芳那老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esp;&esp;地上冲突频频,枪声、刀剑声、马蹄声混作一团,不时还有妇女儿童的哭喊声间杂其中,地下却竟一派清冷肃杀。明明只是坐着不动,一夜过去,朱持晖的中衣已经被汗浸透。
&esp;&esp;“王芳还没有回来吗?”
&esp;&esp;时值外敌来犯,京中势力繁杂,加上皇上远在江南,局势未明之前不论是禁军还是锦衣卫都不会直接参与夺嫡之争,免得落人话柄,将来遭到清算,那就只有先斩后奏,去最近的军营和火器厂搬救兵。
&esp;&esp;天津距离此地不过一日车程,为什么直到现在王芳和王宜之还是不见踪影?!
&esp;&esp;“二爷稍安勿躁,”幕僚们同样焦心如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但情况有变,公主留下的二十个亲兵就会护送凤孙从地道离京,而他们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安抚他,“且再等等,想必就快了。”
&esp;&esp;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火铳声,伴着急促的马蹄,屋内仅有的几只茶盏因此碎了一地。朱持晖的眼皮跳个不停:“派个人上去看看!”
&esp;&esp;颜姐姐怎么样了,爹娘现在何处,再这样空等下去,他怕不是要一夜白头!然而没等人爬出地窖,上面急匆匆跑下来一个人:“快!先护着二爷走!城门又教人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