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持盈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勇气这种东西往往再而衰、叁而竭,不等她彻底陷入贤者状态,困意先滚滚袭来。破晓时分迷迷糊糊听到身边有动静,还没来得及睁眼就闻得身边一道低低的人声:“别吵,让她歇着。”
&esp;&esp;心弦似被狠狠勾了一勾,一个激灵,人从梦境中猛的清醒过来。朱持晖不欲吵醒她,蹑手蹑脚的下床穿衣洗漱,隔着珠帘纱幔她能隐隐看到他背上几条细长的伤痕,殷红又蜿蜒,如胭脂如丝线,再一转念,发现自己也浑身酸痛,失语片刻后强撑着羞耻问了一句:“……润哥儿怎么样了?”
&esp;&esp;司礼监提督立在屏风外和声细语道:“小公子这会儿还没醒呢。”
&esp;&esp;他怕她担心,转头哄了她一句:“你别急,他醒了自然打发人来回你。”
&esp;&esp;“嗯……”
&esp;&esp;隔日就是端午,整座紫禁城为此上下忙碌,毕竟是新君登基后的》、《人权宣言》、《共产党宣言》等西方纲领着作之精华,终于写成了初版《大明宪法》。有心人注意到虽为宪法,却不是《天国宪法》,而是《大明宪法》,不免担心天国政府恐有北进之心。
&esp;&esp;李汇历经叁朝,嗅觉比常人敏锐得多,甫一听说就急匆匆进宫去了——当然,身为新晋承恩公,他本也是要进宫与天子一道过节的。
&esp;&esp;马车一路疾行,其子李持慎不明就里:“不就是立宪吗,爹爹何必如此着急?他们跟在法兰西后头学舌也不是一遭两遭——”
&esp;&esp;话没说完就挨了一巴掌,老大人一双鹰眼:“耕地国有、废除贱籍、禁止人口买卖……你是老百姓你往不往南边跑?”
&esp;&esp;大战之后男丁折损近五成,现在长江以北最缺的就是人,耕种、养殖、建造、运输,哪儿哪儿都缺疯了人!为了尽快补足这个口子,朝廷变着法儿的鼓励妇女改嫁,十叁四岁恨不能就拉出来下崽子,不靠卖女儿卖姐妹,女人且钻在纺织厂里不肯出来,哪里情愿嫁男人生孩子!这会子不比当年,路引制度早就作废,想把人钉死在原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谁家没有出门求学、做生意、走亲访友的时候?届时女人抱成团儿逃去南边,不出二十年朝廷就将面临无人可用的困境……
&esp;&esp;李持慎的脸色煞白:“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esp;&esp;光他房里就有七八十来个小妾,上个月被爹狠骂了一顿,一气放了六个出去,这会子还在心疼呢。
&esp;&esp;紫禁城越来越近,坐在车里已经能瞧见刚刚换过的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以及全副甲胄的午门侍卫,担心李持寿年轻压不住人,小皇帝只令他领了一半的禁军。李汇微微眯起眼:“要么扣下龙姑娘,菜市斩首,一鼓作气直接把南京打回来……要么,咱们也得跟着立宪了。”
&esp;&esp;龙姑娘这次北上只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原以为年纪轻轻一个丫头片子,不会有多大的见识,倒是他小觑了她。
&esp;&esp;李持慎吓得结巴了一下:“立、立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