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鲤起身,脚一挡,身一堵,护小鸡似地挡住另外一张空梨木椅。
“我让你坐了吗?”
她比他想象的还有做主人的自觉,少年宛如一个正在被长辈训斥的孩子,连碎发都温顺地贴在白净的脸颊边,乖乖地向比他矮了一截的少女低头。
他负手而立,神情温顺无辜如纯洁雪白的羔羊。
甘鲤注意到,他换了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有点眼熟,好像是被她踩出了鞋印的那一件。
她坐着,他站着,以极度不公平的方式继续对话。
甘鲤问:“你怎么穿了这件衣服?我还以为你早就丢掉了。”
这人的洁癖很严重,自尊心也很强,当时的她还看不出来,不知道这件被踩脏的衣服,和上面的两个鞋印子到底会让他多生气,心里抱了一丝侥幸心理、
谁知道俊美的少年表面上笑得单纯无害,实际上心里恨不得把人给千刀万剐。
从那之后,他好一段时间都没有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
……不过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杜清宴一怔,微愣片刻,没想到她也还记得这件衣服,心底浮起阵阵清浅的涟漪,话里的恶劣程度却不减分毫:
“你不觉得十分的有纪念的意义么?”
他意有所指:“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日子。”
甘鲤换了一只脚,翘起的腿放下,又架起来,杏色的裙摆重新被撑出一个小鼓包。
她说:“纪念什么?纪念我运气好,买东西送宅子?”
少年失笑,好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就像根本听不懂她话里的讽刺意思:“这等好运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你运气确实不错。”
他脸上挂着笑意,就连语气里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差没有笑出声来。
而甘鲤不同,她倒是笑出了声,只是眼里和话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在,温度骤降,结了一层冰。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自己是个可怜的倒霉蛋。”
“错觉罢了。”
甘鲤偏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和这个人说再多也没用。
屋里的空气似乎比别处更加稀薄混浊,呆在这里让人感到莫名的不快。
她站起身,想找个清净地方呆着。
刚起身,就听见后背反应极快的声音,“你要去哪?”
仿佛是影子与主人间的对话。
甘鲤扭过头,双手环胸,两截脆藕般细嫩的白腕从袖子里露了出来,“这里是我家,难不成去哪里还要向你报备?”
她像一条有尖齿的鱼,平时看上去在水里无忧无虑地游动,一旦张口咬人,还是有些疼的。
走到门口,没有听到一点多余的声响,甘鲤停也不停,两只手就要推门。